武帝的笑声在湖面上传出很远,震得水波荡漾,也震得太子和三皇子心神摇曳。
良久,那穿云裂石般的笑声才缓缓收歇。
武帝脸上的笑意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如海的平静。
他负手而立,目光投向远方烟波浩渺的湖面,仿佛能穿透这重重宫墙,看到百里之外的陇西城。
“秦泽此子,的确是朕一手简拔。”
他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威严,听不出半点情绪。
“但他究竟是龙是蛇,终究……还是要看事实说话。”
这话,看似公允,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心,瞬间激起千层浪。
武帝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一丝玩味。
“说起来,朕与北边那天狼族做了几日生意,倒也算是互惠互利。”
“没曾想,这黄金商路刚刚打通,就冒出来一个血莲教,盘踞在陇西,断了朕的财路。”
“秦泽若是能平定此乱,不仅是平叛之功,更是为我武朝重开了一条黄金大道啊。”
“届时,朕该如何封赏于他,倒还真是个难题。”
此言一出,仿佛一道无形的电流划过。
太子赵麟与三皇子赵瑞,二人脸色皆是微微一变!
武帝的话,说得轻描淡写,可其中蕴含的深意,却让他们心头剧震!
平叛之功,已是天大!
若再加上重开黄金商路之功……
两功叠加,这封赏,恐怕要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这意味着,秦泽这个边疆武将,将一飞冲天,成为朝堂上一股谁也无法忽视的力量!
这个结果,是他们任何一方都不愿看到的!
太子赵麟的心,猛地一沉。
他绝不能让秦泽再往上爬!
他几乎是本能地踏前一步,抢在赵瑞之前开了口。
他深深一揖,姿态放得极低,语气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恳切”。
“父皇!”
赵麟抬起头,眼神灼灼。
“儿臣认为,秦泽虽屡立战功,但毕竟年少。”
“少年得志,最易骄纵。”
“父皇若有心栽培,便更应磨其心性,砺其锋芒,切不可封赏太过!”
他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仿佛真的是在为秦泽的未来,为武朝的江山社稷着想。
“年轻人,多经历些磨炼,受些敲打,将来才能真正明白君恩浩荡,才能为父皇分忧,成为我武朝真正的股肱之臣!”
一番话,将自己对秦泽的打压,包装成了对后辈的“爱护”与“期许”。
其用心之险恶,昭然若揭。
他与秦泽的仇怨,不算什么秘密。
此刻,他恨不得立刻将秦泽贬为庶民,又怎会容忍他再获封赏,一步登天?
听完太子这番“肺腑之言”,武帝脸上毫无波澜。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只是缓缓转过头,那双洞悉世事的龙目,落在了始终沉默的三皇子赵瑞身上。
“瑞儿,你呢?”
“你又是怎么想的?”
面对武帝的询问,赵瑞心中早已有了计较。
他上前一步,先是看了一眼面带得色的太子,随即才转向武帝,躬身行礼。
“回父皇的话,儿臣认为,太子殿下所言有理。”
一句话,让太子赵麟微微一怔,有些意外。
就连武帝的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
这两个儿子,何时这般心有灵犀了?
只听赵瑞继续用他那温润而沉稳的声音说道。
“秦泽虽然屡立奇功,但终究还是太过年轻。”
“北疆苦寒,军中尽是悍勇之辈,他身为一军主帅,若长期浸淫其中,难免会沾染上骄兵悍将的习气。”
赵瑞抬起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
“若是身居高位,手握重兵,再养成那飞扬跋扈的性子,于国于己,皆非好事。”
这番话,几乎是完全附和了太子。
太子赵麟的嘴角,已经忍不住微微上扬。
看来,在这件事上,连一向与自己作对的老三,也识时务地选择了站在自己这边。
然而,赵瑞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的笑容瞬间凝固。
“所以,以儿臣之见……”
赵瑞微微一顿,仿佛在斟酌用词。
“若他真能平定血莲教叛乱,为我武朝立下这不世之功,父皇不妨……封他个大理寺少卿之位,将他召回京城,好生磨砺一番。”
大理寺少卿!
此言一出,御湖畔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太子赵麟脸上的得意之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置信的惊怒!
他猛地转头,死死地盯着赵瑞,眼神像是要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