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柱之下，史凡瘫软如泥，身下那摊刺目的血迹与另一滩腥臊的液体混合在一起，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他不敢动。
甚至不敢呼吸。
他就那么趴在地上，将头颅死死地抵着冰冷的金砖，恨不得将自己变成一块真正的石头，好让教主那足以焚尽万物的怒火，从自己身上彻底忽略过去。
他不敢说话。
一个字也不敢说！
生怕哪个字眼不小心，又触了这位喜怒无常的教主的霉头，然后被他一掌拍成肉泥！
死？
他怕死！
尤其是在见识了楚歌的雷霆手段之后！
这些天，死在教主屠刀下的血莲教教众，说上万或许夸张，但几千人是只多不少！
那曾经权势滔天，连教主都要礼让三分的大长老灰袍，是什么下场？
如丧家之犬，被楚歌派出人马不断的追杀！
那掌控着教中律法，与教主分庭抗礼的长老会，下场又如何？
满门上下，鸡犬不留！
连他们都落得如此下场，他区区一个朱雀堂的副堂主，在如今的教主眼里，恐怕真的与一只可以随意碾死的蚂蚁，毫无区别！
大殿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一粒尘埃都承载着山岳般的压力，压得史凡几乎要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那股几乎要将大殿都掀翻的狂暴气息，终于缓缓平息了下去。
楚歌转过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趴在地上的史凡，那双赤红的眸子里，怒火已经褪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与漠然。
“先下去休息吧！”
淡淡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
可这声音落入史凡的耳中，却不亚于天籁之音！
他猛地抬起头，那张沾满了血污与尘土的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不敢置信。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出现了幻听。
“什……什么？”
史凡结结巴巴地问道，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与激动而变得尖锐嘶哑。
楚歌的眉头微微一皱，似乎有些不耐烦。
“本座让你先下去休息！”
“冷凤舞死了，从今日起，朱雀堂堂主之位，就由你暂代！”
楚歌的眸光，犹如万载寒冰，没有丝毫温度。
轰！！！
史凡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炸了！
他……他没有听错？
教主非但没有杀他这个打了败仗、折损了三千精锐的废物，反而……反而还让他暂代朱雀堂堂主之位？！
幸福！
巨大的幸福感，如同山洪暴发，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与恐惧！
那是一种从地狱直升天堂的极致体验！
“噗通！噗通！噗通！”
史凡反应过来之后，也顾不上身上的重伤，当即调整姿势，对着楚歌的方向，一下又一下地用力磕头！
坚硬的金砖，被他撞得发出沉闷的巨响！
很快，他的额头便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谢教主提携之恩！”
“谢教主不杀之恩！”
“属下……属下一定为教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用自己的性命，不！用我的一切，来报答教主的天大恩赐！”
史凡语无伦次，声音里带着狂热的哭腔，涕泗横流。
他知道，这是自己一步登天的机会！
冷凤舞死了，他就是朱雀堂唯一的掌控者！
面对史凡这近乎癫狂的感激，楚歌的脸上依旧古井无波。
他只是不耐地摆了摆手，仿佛驱赶一只苍蝇。
“下去吧。”
“是！是！属下这就下去！”
史凡如蒙大赦，强撑着重伤的身躯，连滚带爬地退出了城主府大殿。
那狼狈的姿态，像极了一条摇尾乞怜的丧家之犬。
……
待史凡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大殿门口。
一名身穿白虎战铠，身形魁梧，面容冷峻如刀削的男子，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了大殿。
他每一步落下，身上的甲胄都会发出一阵轻微而富有节奏的摩擦声，仿佛一头即将出闸的猛虎，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正是接到命令，前来觐见的白虎堂堂主，厉千秋！
看到主位之上，那个正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眉头紧锁的男人，厉千秋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走到大殿中央，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声音铿锵有力。
“属下厉千秋，参见教主大人！”
听到这沉稳的声音，楚歌纷乱的思绪，总算被拉了回来。
他抬起眼皮，看向下方的厉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