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咽与喘息穿过了单薄的墙壁,传进前堂刘吉的耳中。
刘吉却只顾对付案上的酒肉。
“哭,哭甚么哭!进了李管事宅院,往后衣食无忧,不比跟着泥腿子强。
嘿嘿...还能换来一顿酒肉。”
缘分本是天注定,红线相缠信手牵。
可叹人心偏易变,竟容恶念起波澜。
世上此等人,皆是刘吉吧。
堂外忽有雷鸣阵阵。
须臾之后,偶有金铁交击之音,却隐于后堂的皮肉之声。
刘吉把头晃了晃,端起木碗灌了一口浊酒,似无耳闻。
“大妹方才出嫁,待过几日回来省亲,又能换些钱粮,可惜是吃不到这酒肉...倒便宜了那痴傻小子。”
恶念方起,院门忽被撞开,惊得刘吉把手中木碗险些丢了去,目瞪口呆的看着满身血污的骑士纵马进了院中。
与此同时,后堂忽有一声男子怒骂。
“哪个不知死的狗贼,扰我雅兴!”
骑士抹了一把脸上血水,看了看刘吉把一身粗布衣衫穿得歪歪斜斜,偏又在这堂中吃着酒肉,略有疑惑。
便在此时,后堂有一人披着外袍走进前堂。
四目相对,那人扭头便跑。
骑士不慌不忙,将长枪插在地上,取出早上好了弦的弩箭,一箭射穿那人大腿。
惨叫声中,又有一骑纵马进院。
骑士拔出长枪,轻磕马腹,让出路来,枪指堂内,言道:
“李军侯,此人衣衫破烂,想来是庶民。”
李焕闻言,策马上前,细细打量一番,又去看那犹自捂住伤口惨叫之人,冷哼道:
“庶民?庶民岂能在这等宅院中享用酒肉?”
刘吉把左手鸡腿扔下,右手木碗甩出,跪地叩首,直呼冤枉。
“将...将军...小人是庶民!啊不!小人是贱民!是贱民啊!”
李焕正欲问话,却忽见后堂有一丰腴妇人踉跄走出,披头散发,赤着身,手中紧紧攥住一柄短刀,一边沉默流泪,一边咬牙朝着大腿中箭的那人猛刺。
院外,马蹄声大作,喊杀声震天,这一夜,唐子乡里的世家走狗终于迎来了末日。
...
与此同时,段谷山寨。
庞德一声令下,十名甲士一齐挥刀,将跪在身前的戎贼砍死。
不远处的空地上躺着三具被粗布盖住的死尸。
“庞将军,走脱了约莫十余人。”
庞德颔首,问身侧一瘦高男子:“贼首可在此地?”
男子坐在地上,环抱两个幼童,恨声道:“不在此处,想必是逃走了。”
庞德侧头看了看两个神情麻木的孩子,叹道:
“二子尚幼,实不宜见血光...”
姜冏却咬牙切齿道:“戎贼欺凌其母之时,便是当着两个孩子的面!
既得苟活于世,便要记住仇敌,来日杀尽恶贼!”
庞德不置可否,却也不曾阻拦,只是视线扫过那赤膊的戎贼尸首,虎目闪过一丝凶狠。
此处山寨中约莫三百余戎贼,除却为首之人与十余亲信,余者尽皆诛杀。
士卒在山寨之外寻了一处平地,将那三具尸体埋葬。
庞德又叫人拾了一些干柴,将山寨付之一炬,这才领军护着姜冏与两个娃儿回城。
来时只用半日,回去时却走了八个时辰,直至日落,方才赶回冀县。
自塌了一半的南门入城,沿着残垣断壁的长街穿城而过。
沿途或有百姓居于废墟之中,见得姜冏随同大军同归,皆奔走相告,多有躬身行礼,庆贺姜大人得救归来者。
庞德颇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姜冏,言道:“庞某先去交令,姜功曹莫要耽搁太久。”
言罢,叫骑军自回大营,只领亲卫十余人纵马去寻马超。
姜冏抱拳谢过庞德,又罗圈作揖谢过前来迎接的百姓,旋即携二幼童,往自家所在行去。
途中遇到一老者拦路,言道:“姜大人,汝妻子已搬至城北,住了军帐哩。”
姜冏颔首,谢过老丈指路,又带两个孩子往城北行去。
一路上多有百姓为姜冏指路,不多时便在军营左近寻到一座帐篷,门前还有二甲士拄枪守卫。
见姜冏来到,一甲士上前几步,抱拳一礼,问道:
“来者可是姜功曹?”
姜冏还礼,称是,问道:“壮士何以知我?”
甲士道:“方才有百姓来报,言姜功曹得救回城,身边携带二幼童,是以知之。”
言罢,引姜冏入帐,解释道:“将军知功曹弃官保民义举,甚为赞赏,特赠营帐在此,又命我等为护卫,以保功曹家眷安宁。”
姜冏拱手谢过,不发一言,带着孩子掀帘进帐。
脚下兽皮毯柔软,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