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使者一声厉喝，身形一晃，便拦在乔峰与阿朱身前。
他脸上那悲天悯人的伪装荡然无存。
“毁我道场，亵渎神明，还想走？”
他声音尖锐，再无先前的温和，反而透出一股阴冷之意。
被乔峰以内力震开的数十名牧民，此刻竟无视了筋骨的酸痛，从地上挣扎着爬起。
他们动作僵硬，仿佛提线木偶，一个个转过头颅，用一种空洞而狂热的目光，死死锁定在乔峰身上。
那目光中没有半分活人应有的情绪，唯有一片赤红。
“杀了他……”
“魔头……毁了长生天的赐福……”
他们声音沙哑，不似人言。
一名方才被乔峰随手推开的老者，此刻面无表情，四肢着地，竟如野兽般猛然蹿出，五指箕张，直取乔峰咽喉。
其速之快，力之猛，远非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所能拥有。
乔峰瞳孔微缩，并未闪避，只是左脚向旁侧了半寸。
就是这半寸的距离，让老者的扑击落空，身形从他侧旁堪堪擦过。
乔峰右手食指中指并拢，闪电般在老者后颈“风府穴”上轻轻一点。
一股柔和却极具穿透力的内劲瞬间透入。
那老者前冲之势戛然而止，身子一软，便瘫倒在地，双目紧闭，气息虽在，却已昏迷过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几乎让人无法看清。
他身为辽国南院大王，守护此地牧民乃是职责所在。纵然这些人神智已失，对他刀剑相向，他也无法痛下杀手。
可这些人，似乎无穷无尽。
一人倒下，又有三五人悍不畏死地扑上。
他们招式全无，只凭一股蛮力，却因不知疼痛，无所畏惧，反而显得异常难缠。
“滚开！”
乔峰一声沉喝。
这一次，他声音不高，却蕴含着一丝《易筋经》修出的佛门禅音，有震慑心神之效。
音波扩散，当先几名牧民身形一滞，眼中赤红略微黯淡了刹那。
然而，这影响也仅仅是刹那而已。
他们只是稍一停顿，便又发出嗬嗬的怪叫，攻势愈发疯狂。
乔峰双眉紧锁。
他可以轻易将这些人全部震晕，甚至一掌将他们尽数化为血雾。
但此地洞窟狭窄，他若全力施为，劲力激荡之下，这些人就算不死，五脏六腑也必受重创，与杀了他们无异。
他一边以“擒龙功”将扑来之人挪移开，一边分出心神，仔细观察着这些人的异状。
白袍使者见此情形，双手负后，嘴角噙着一抹讥诮的笑意。
“南院大王，好大的官威。可又如何？”
“在本使座下，在伟大的神明面前，众生皆为信徒。你看，他们对神的虔诚，是何等的坚定。为了扞卫信仰，他们不惜献出自己的性命。”
他语气中满是玩味，似乎很享受眼前这番景象。
“你武功再高，能杀一人，能杀十人，能将这满洞的信徒都屠戮殆尽吗？
你若敢如此，明日此时，你乔峰便是残杀同胞，血腥盈手的草原屠夫！哈哈，哈哈哈！”
肆无忌惮的笑声，在洞窟中回荡不休。
乔峰对他的言语置若罔闻，脸色沉静如水，只是将一个个扑上来的牧民用巧劲挪开，避免他们自相践踏。
他的目光，越过这些牧民，落在了那白袍使者身上。
此人，有恃无恐。
其依仗，便是这些被操控的牧民。
他似乎笃定自己不对这些辽国子民下重手。
就在此时，一直被乔峰护在身后的阿朱，忽然发出一声低呼。
“乔大哥……你看他们的眼睛！不对劲！”
乔峰目光一凝。
其实他早已察觉。
之前只以为是某种迷心之术导致的狂热，但此刻，他将一丝精纯内力汇于双目，洞察力瞬间提升数倍。
这一次，他看得分明。
那些牧民的瞳孔，并单纯赤红，而是各有一条比发丝还细的血线在缓缓蠕动。
那血线极淡，若不仔细分辨，极易被掩盖。
“是……是傀儡线！”
阿朱冰雪聪明，也看出了端倪，她声音发颤，指向一名牧民的后颈，“乔大哥，你看那里！他们的魂魄……恐怕已经……”
乔峰顺着她指引的方向望去，神念随之扫过。
一股微弱阴邪的灵力波动，自那牧民天柱穴传来，最后向上延伸，最终汇入到洞窟顶部之中。
而所有丝线的终点，都隐隐指向那白袍使者！
“他们已非活人，实为傀儡！”
“乔大哥，他们已经不是人了！”
阿朱的话，彻底印证了乔峰心中的猜测。
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