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他心头一紧,撂下笔便向外奔去。
地宫走廊灯火通明,安保人员匆匆往来。苏明远快步穿过一道道安全门,长衫下摆随风扬起。越是接近核心展区,他心中的不安越是强烈——那是存放玉珏的方向。
展柜前已围了几人。阿林正指着监控屏幕解释情况,李芳则在打电话联系警方。苏明远的目光却径直落在那空荡荡的展柜上,钢化玻璃被完美切割,内部绒垫上空无一物,唯有几不可见的尘埃在灯光下飘浮。
“他们用了‘声东击西’,”阿林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一边在书院外墙纵火,一边从这里——”他指向下水道入口,“潜入得手。”
苏明远不语,俯身细察展柜表面。经特殊处理的玻璃上留有一枚几不可见的指纹。他眼神一凝,从怀中取出特制放大镜。
“左利手,”他轻声道,声音里藏着千年阅历才能凝练出的敏锐,“与上回偷袭我们的刺客一样。”
李芳刚结束通话,闻言皱眉:“同一批人?他们为何对玉珏如此执着?”
苏明远的目光落在地上那半片往生司令牌上,神色凝重:“他们仍困于‘往生术’的迷思,以为凭借玉珏可通阴阳、改天命。”他想起自己穿越前在朝堂上见过的那些痴迷长生术的官员,古今痴人,何其相似。
回到办公室,窗外忽起惊雷。夏季暴雨倾盆而下,雨点猛烈敲击玻璃窗,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而至。苏明远立于窗前,望着雨幕中朦胧的城市灯火,恍惚间仿佛回到那个决定他命运的雨夜——殿试放榜日,他高中状元,骑马游街时也是这般大雨滂沱。
“明远?”林婉儿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两杯热茶,“喝点安神吧。”
苏明远转身接过茶杯,指尖不经意触到她的手指,二人皆微微一颤。这种若有似无的情愫已萦绕多时,却总因种种变故未能言明。
“我曾在史书中读过,”他轻声道,目光仍停留在窗外,“庆朝三百余年,十六位皇帝中竟有九位痴迷长生之术。玉珏本是工匠心血之作,却被冠以通天之能,引来无数觊觎。”
林婉儿安静地听着,她知道苏明远需要的不是建议,而是一个倾听者。
“最可笑的是,”苏明远苦笑,“连我自己都曾相信过这些传说。”
林婉儿惊讶地抬眼:“你?”
“穿越而来那夜,”他的声音低沉下来,“我手握玉珏,鲜血染红玉佩,在雷电交加中醒来已在千年之后。那一瞬间,我真以为往生术显灵了。”
这话语中的信任让林婉儿心头一热。苏明远很少提及穿越之事,那显然是他心中最深的秘密与痛处。
危机却在深夜迅速升级。阿林急匆匆敲门而入,笔电屏幕上显示着社交媒体趋势——“双生魂印是骗局”的话题正在飙升,配图是伪造的玉珏照片,纹理粗糙,色泽艳俗,却足以迷惑大众。
“国际文物黑市也有动静,”阿林切换页面,“传言说庆朝玉珏能打开什么‘文明宝库’,出价已至八位数。”
林婉儿滑动鼠标,看着评论区不堪入目的谩骂,手指微微发抖。这些珍贵的文物是她与团队数年心血,如今却遭如此污蔑。
忽然,她想起昨夜读的《列女传》中班昭的故事——面对质疑,最好的回应是让文明自己说话。
“我有主意了,”她忽然抬头,眼中重新燃起光芒,“他们想要玷污玉珏的意义,我们就还它本来面目。”
苏明远凝视着她被屏幕光照亮的脸庞,忽然想起故乡那些坚韧聪慧的女子。古今优秀之人,果然心有灵犀。
凌晨两点,地宫数字工作室仍灯火通明。林婉儿整理着地宫文物的高清影像,苏明远则在一旁撰写解说文字。阿林负责技术处理,李芳协调各方资源。
“这里,”苏明远指着玉珏特写镜头,“纹路走向其实与庆朝历法相通,每一道刻痕都对应一个节气。”
林婉儿边听边记,忍不住问:“这些知识,你是从何得知的?”
苏明远沉默片刻:“故乡有位老工匠,曾参与玉珏制作。他告诉我,这上面刻着的是匠人未竟的心愿——天下太平,百姓安康。”
视频制作接近尾声时,林婉儿忽然轻声说:“其实我很害怕。怕人们不相信我们,怕这些珍贵的文明被永远误解。”
苏明远放下笔,罕见地流露出柔软神色:“在我来的时代,一场大水冲毁了皇家书院。我与同僚们拼死抢救典籍,在暴雨中传递书卷,手拉手结成链条。那时我才明白,文明之所以传承不息,不是因为它们永远不会被摧毁,而是因为总有人在断壁残垣中,小心翼翼地将碎片拾起。”
他的目光落在林婉儿脸上,温暖而坚定:“你现在做的,正是如此。”
《玉珏的自白》短视频在凌晨四点发布。没有指责,没有辩驳,只有文明的轻语。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