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奇迹震撼,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苏明远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肤里。她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女儿在光河中嬉戏的身影,脸上交织着难以置信的惊奇与一种近乎神圣的温柔。“明远……你看……”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它认得她……这光……认得我们的孩子……”
苏明远没有立刻去看女儿,也没有去看脚下奔涌不息的光河。他的目光,越过喧嚣的舞台,越过无数被金光映亮、充满震惊与好奇的脸庞,落在了广场的边缘。那里,是往生司旧址改建的博物馆。古朴的飞檐沉默地刺向蓝天。就在这光纹奔涌的时刻,博物馆深处,那口巨大的、历经沧桑的青铜古钟,仿佛被这天地间的异象所唤醒,竟无人敲击,自行发出了一声深沉、悠远、仿佛来自时光尽头的长鸣。
“嗡——嗡——嗡——”
钟声苍茫,如同历史的巨轮缓缓碾过岁月的长河。
几乎就在同时,远处巍峨的故宫方向,报时的钟鼓楼也发出了宏大的鸣响。那声音雄浑、精准,代表着这个崭新时代的秩序与脉搏。
“铛——铛——铛——”
两种截然不同的钟声,一苍古,一洪亮;一来自沉淀的过往,一来自鲜活的当下。它们在这夏至正午的炽热空气里,在祭天台上奔涌不息的金色光河之上,奇妙地相遇了。没有预想中的冲突与排斥,它们如同两条来自不同源头的河流,在此刻交汇、融合。古老钟声的余韵悠长,包容着现代钟声的铿锵节奏;而新生的鸣响则充满力量,为那苍凉的古调注入了勃勃生机。两种声音交织缠绕,升腾入云,最终在祭天台上空那片被光纹映亮的苍穹下,融合成了一种前所未有、震撼人心的和鸣。这声音仿佛拥有实质,像温暖的潮汐,冲刷过每一个人的心灵。
整个广场,数万观众,如同被施了定身咒。鼎沸的人声、喧闹的锣鼓,在钟声相和的那一刻,瞬间沉寂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高台上那流淌不息、越来越盛的金色光河牢牢攫住。惊叹声、抽气声,如同涟漪般在人群中扩散开来。无数双手本能地举起手机,镜头对准了这不可思议的奇景,屏幕的闪光灯连成一片细碎的星海,与古老的光纹交相辉映。
苏明远挺直了脊背,站在光河的中心。那温暖的金芒温柔地包裹着他,如同久别重逢的拥抱。他缓缓闭上眼,感受着脚下大地的轻微震动,感受着那两种钟声在灵魂深处的共鸣。刹那间,无数画面在他脑海中奔涌闪现:
他看见自己身着沉重的状元红袍,匍匐在庆朝金銮殿冰冷的金砖上,额头触地,殿宇空旷的回声如同命运沉重的叹息。
他看见自己蜷缩在现代都市冰冷的钢筋水泥缝隙里,雨水混合着血水滑过脸颊,追捕者的脚步声如同索命的鼓点,在幽深的雨巷中步步紧逼。
他看见林婉儿在图书馆柔和的灯光下,第一次向他展示平板电脑上跳动的画面时,眼中闪烁着星辰般好奇又温柔的光芒,那光芒驱散了他心中最深沉的黑暗。
他看见女儿小小的身体第一次被他笨拙地抱在怀中,那脆弱又滚烫的生命温度,像一道初生的阳光,瞬间融化了他所有关于异世的疏离与寒冷。
无数张面孔也同时在他眼前浮现:那些在明远书院里,最初用怀疑甚至敌意目光审视他的老学究们,是如何在日复一日的辩论与碰撞中,渐渐被那些跳动的算珠和奇异的公式所吸引,浑浊的老眼中重新燃起对未知的渴求;那些穿着破洞牛仔裤、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年轻学生,又是如何在触摸到那些泛黄古籍、描摹着古老文字的墨痕时,脸上流露出与年龄不符的肃穆与惊叹。
是这些面孔,是这些碰撞的火花,是这些在怀疑与接纳之间蜿蜒前行的足迹,最终汇聚成了脚下这条奔涌不息的光之长河!这不是他苏明远一个人的挣扎,这是无数灵魂跨越时空阻隔的共鸣与接力!双生魂,从来不是孤独的传说!
“明远!”林婉儿的声音带着激动的哽咽,打断了他的思绪。她指着台下。
苏明远睁开眼,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台下广场上,那奔涌的金色光纹早已漫过台基,如同拥有生命般流淌到了观众席间。它们如同最温柔的向导,在无数双或惊愕、或好奇、或虔诚的眼睛注视下,无声地流淌着,最终竟神奇地汇聚到舞台前方那片巨大的空地上。
光流不再是无序的奔涌,它们开始以某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排列、组合、重构。无数细碎的光点跳跃、连接,如同无数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天地间最精密的织机。
渐渐地,一幅由纯粹光芒构成的、庞大得足以覆盖整个广场前方的立体画卷,在众人头顶的虚空中徐徐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