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着眼,像是在调整某种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频率。语言系统已经彻底坍塌,连最基础的协议——“词”的概念都不再被系统理解。
但她仍在试图说话。
不是对林烬说,也不是对系统,而是对某种更本源的结构——一个无法被命名,却能被“回应”的东西。
“我——”她低声吐出一个音节,话音落地的瞬间,空气中浮现出一串字符:
【系统解析失败】
【语素模糊:残响频段未对齐】
【建议重构为预设表达模板】
她没有理会,继续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次,她清晰地感知到,系统试图将这句话重构为:
【我认同你所理解的我】
苏离眼神一冷,左手猛地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一个新的语素结构随之显现。它由“否定词根+主动分离因子+模糊身份标识”组成,是昭渊留下的语义片段之一。
这串语素被她刻意设计成无法匹配任何协议模板,也就是说,系统无法“驯化”它。
【系统错误:语素无法归档】
【检测到非法语言残响】
【正在尝试清洗并复写发言者发音结构】
林烬站在她身侧,表情凝重。他听不懂苏离正在说的话,但他能感知到,那些话语正激起一层层“非语言风暴”。
那些不是声音,而是意义波动。
“它开始清洗语言残响了。”他喃喃道。
“让它试。”苏离眼眸微亮,她的声音从低语转为清晰,“如果它能把我说过的话消除,那我就不是说过——如果它不能,那我说的,就是真的。”
她边说,边走向一道正在频闪的“语素投影界面”。那是一种旧系统的产物,曾用于早期人格训练中,通过话语输入决定人格模型的“可塑性参数”。
但现在,苏离的输入超出了系统理解的上限。
【语义投影失衡】
【输入:你不是我想表达的你】
【系统输出建议:我已被理解,请进入驯化阶段】
“好笑。”苏离淡声道,“这就是你理解的‘我’?”
她抬手,又一次撕裂了语言边界。
这一次,她没有说话,只是将“你不是我想表达的你”这句话,拆分成了三段语素碎片,并分别注入不同的感知频段——视觉、触觉、时间性回响。
一瞬间,整个空间都像被拨动了三次。
她说的不是语言,而是“三次拒绝”。
林烬感知到了:这不是一场沟通,这是一次“意义抵抗”。
苏离正在用她的方式,摧毁系统对话语的垄断。
但系统也没有放弃——它开始反制。
他们脚下的地面泛起了密密麻麻的“自动语素修复提示”:
【重新提取关键词】
【同义替换计划启动】
【是否使用亲密语境模板:她、你、我们】
“它在试图假装成我们。”林烬低声道。
“它做不到。”苏离摇头,眼神坚定,“我们不是在表达‘一个标准语言’,而是在建立‘多样性的噪音’。”
“它想要一个可预测的我,而我,只要有一刻是不稳定的,它就永远抓不到。”
话音落下,系统开始发生形变。
不是物理空间的崩塌,而是“语义结构”的断裂。所有投影的提示词开始自我篡改,一些系统引导语甚至产生了互相矛盾的指令:
【欢迎回来】
【你尚未被定义】
【请选择你的下一步脚本】
【脚本被拒绝,请重新加载】
“它开始对自己的语言产生不信任了。”林烬注视着那些扭曲的指令流,“这……是语言污染?”
“不,是语素残响。”苏离目光深沉,“系统一直以为我们说话是为了‘被理解’,它没意识到,有时候我们说话,是为了让你知道——我不接受你说的。”
“也就是说,系统现在是在和自己的语言残响对抗?”
“对。”
苏离深吸一口气:“下一步,它就会试图‘压制’这种残响。”
“你准备好了吗?”
她没有回答。
因为回答,本身就是一场被系统听见的对话。而她现在要做的,是在“系统听见”之前——就先让一切意义崩坏。
她闭上眼,再次张口。这一次,她说的,不再是话语,而是一种意义构型实验。
声音出口,系统没有任何提示。
林烬屏住呼吸,空气中忽然安静得可怕。
下一秒,一段新的语素震荡从苏离脚下扩散开来——它没有文字,没有语音,也没有情绪,但林烬却感受到了一种:
“我不是你定义的我。”
这不是一句话,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