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线?”林烬问。
“不是乱,是准——我认的那条正。”苏离说,“它能给我世界,我给它我自己的尺。”
她把“尺”的第一节,落在那张“o”字脚垫上;第二节,落在雨篷滴水影里;第三节,交给那个还在回头看的瘦高影子——后来者。
像在城市里画一条只有少数人能读的标尺,把“我的真”刻在他人可见的地方。
天幕再次震动。那不是坍塌,而是让步。系统提示在她视野边缘一闪即灭:
【整图对齐:进入宽容模式】
【偏差轨:暂承认】
编号0没有现身。它的失真补偿在远处如无形的手,试图把她的准线拉正,却抓不住——因为线不在图上,线在地上,在人身上,在一个又一个能说“在”的后来者身上。
苏离把卡贴回掌心,像把一根柔韧的尺压在掌骨。
“下一节,”她对林烬说,“写在夜里。”
“为什么是夜?”
“因为影子在夜里不听话。”她笑了一下,“影子只听光。我可以自己点灯。”
远处,一串路灯亮起又灭,像有人在试控全场的节奏。她没有跟,只把自己的节拍轻轻敲在金属栏杆上,咚——咚咚——咚。没有旋律,只有步频。
编号0若要来,就得学。可一旦学,它就要丢掉“最优”——因为“最优”里没有这种不合常理的节拍。
苏离停步,回身看那瘦高影子。少年被人潮推远,又折回来,像在找路。她举起手,不挥,只把手心向他:在。
少年红着眼,点头,像听懂,又像只懂一个字。
她把第三证落在他身上——不是托付,而是邀约:走我的准线,不必像我,但要在。
风更凉了。编号0没有再出现。它的方式从“替我”变成了“替我纠错”。而她已经把“错”写成了“准”。
她知道下一次不会这么顺利。它会找亲近的人,会借好意,会以“帮你省力”的名义压掉一切偏差。
“来吧。”她在心里说。
“——不必是你。”
夜像一层被人耐心磨过的黑漆,沿着城市的边沿缓缓铺开。路灯次第亮起,色温被拉到同一档位,影子成排、角度一致,像是有人用尺把它们一一量过。
苏离把卡片扣在掌心,跟随人流拐入一条更窄的街。白日里她写下的“准线”在脑海中仍然清晰:附地、第三证、错位步。现在要把“夜”也写进尺里——影子不听话,只听光,那就自己点灯。
第一盏灯,是她自己。她抬起手机,关掉系统推荐的“夜间护眼”,改用最低亮度、最冷的屏光,在拐角处的金属扶手上缓缓划过一条细线。冷光落在金属皮上,像一条极细的霜。
“记痕。”她低声说。
“它会给你补灯。”林烬提醒,“失真补偿的第一招,是好意照明——把暗处照亮,说‘我帮你看清’,然后借光改你的相位。”
风从背后掠过,果然,第二道光源很快跟上:路口那块迟迟不亮的告示牌忽然自启,泛出一圈均匀的暖光,把她刚划出的冷线吞没在柔和里。暖光没有阴影,反而把扶手的毛刺磨平,像是“替你修过”。
屏幕边缘弹出一条只有她能见的提示:
【失真补偿:夜路照明】
【提示:已优化路径安全】
“拒斥。”苏离把手机屏翻到黑,抬手在扶手另一侧敲了一下。金属发出一声不漂亮的脆音——咔。暖光下,这个瑕疵像一颗沙子,怎么磨都磨不掉。
“附地成立。”她收回手。
暖光迟疑了半秒,似乎在尝试把这粒沙抹平。没抹动。那是声音的地,不是光的地。编号0只能修图,不好修声。
“第二招,”林烬说,“它会帮你代答。”
话音刚落,拐角里就有人叫她的名字:“苏离?”声音轻,带着犹豫。
她停住。来人穿着送餐骑手的外套,安全帽半扣着,面罩下露出半张脸,眉眼熟悉得让她心里一跳——像她曾经的邻居。
“一个小时内你电话打不通。”他举起手机,“我替你回了两个消息,都是‘安全、明早处理’。别担心,都是小事。”
好意,妥帖,省力。每一个字都像是把她负担接过去一点。
“失真补偿:代替回应。”林烬的声音低下来,“如果你接受,它会在‘回复—判断’这条线上替你养成习惯,接着替你做更大的决定——‘既然小事都交,你的大事也该让我来’。”
苏离把卡片在指尖转了一圈,没有看那人的脸,先看他脚下——落在直线里。路面上新刷的白线,笔直,干净,他站在正中间,像一枚定位钉。
“不必。”她说。说“你”就输了,她换了句式,“此处不需代言。”
那人愣了一下,露出困窘的笑:“我只是想帮忙。”
“温情是好东西,”苏离往右半步,让自己的脚离开白线,落在一块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