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神策军那边来信了。” 亲卫赵勇翻身下马,递过一封火漆封口的信函,牛皮纸边缘还沾着洛水的湿气,“他们已占领龙门石窟,把守住了伊阙通道,连石窟里的佛像都派兵看守了。”
易林展开信纸,李晟的字迹力透纸背,在 “龙门石窟” 旁画了个小小的箭头,指向城内的粮仓。他指尖在 “回纥骑兵封锁谷水” 字样上停顿 —— 骨力裴罗的动作比预想中快了半个时辰,看来那些草原汉子对洛阳的富庶早有耳闻。
“秦锋呢?” 易林望向洛水北岸,太行军的黑色帐篷沿着河岸铺开,帐篷间升起的炊烟笔直如剑,在秋阳里泛着淡蓝色。
“秦将军带着先锋营在下游扎了浮桥,” 赵勇指着远处隐约的木架,“他说要亲自盯着搭建防御工事,怕安庆绪狗急跳河。”
易林放下望远镜,目光掠过洛阳城北的邙山峪谷。那道天然的隘口像道敞开的喉咙,自古便是进出洛阳的捷径。他突然笑了,马鞭轻叩马腹:“走,去看看咱们给安庆绪留的‘生路’。”
峪谷两侧的酸枣树丛里,太行军的斥候正用树枝伪装,露出的箭簇在叶隙间闪着冷光。易林踩着碎石往里走了半里,脚下突然踢到块松动的岩石,滚下坡时撞响一串石砾,惊得几只山雀扑棱棱飞起。
“这里地势险要,” 他蹲下身,指尖抠起一把黄土,粉末顺着指缝流淌,“让工兵营连夜在谷底埋下绊马索,再把两侧的岩石凿松,用麻绳系住 —— 等他们钻进来,就给老子掀翻这道峪谷。”
赵勇在旁记录的笔尖顿住:“大人是说,这道缺口……”
“是陷阱。” 易林站起身,拍掉手上的尘土,“韩信当年在井陉口留的缺口,比这更宽。” 他望向洛阳城的方向,秋风卷着城墙上的旗帜声隐约传来,“人啊,看得见生路时,往往比困死绝地更慌乱。”
……
洛水南岸的河滩上,李晟正指挥神策军搭建望楼。十二丈高的木架在士兵们的号子声中缓缓立起,顶端的哨兵突然高喊:“将军!太行军的旗号!”
李晟抬头望去,秦锋的玄色披风在对岸的土坡上格外醒目。这位太行军统领正叉着腰站在浮桥头,身后的士兵们扛着拒马桩,踩着刚搭好的木板往南岸冲,溅起的水花在秋阳里碎成金屑。
“秦将军倒是急脾气。” 李晟笑着对身边的亲兵道,“去,把咱们备的伤药送过去 —— 上次潼关大战,他胳膊上的箭伤怕是还没好利索。”
秦锋跳上浮桥时,木板在脚下咯吱作响。他接过伤药,往怀里一塞,就拽着李晟往望楼跑:“快看看,我带了好东西。” 牛皮袋里倒出的草图上,密密麻麻标着洛阳城的布防,连箭楼的高度都用朱砂标了尺寸。
“这是……” 李晟指尖划过 “东门投石机” 的标记,墨迹新鲜得像是刚写就。
“抓了个安庆绪的斥候,” 秦锋往嘴里塞了块干饼,饼渣掉在草图上,“那小子说,安庆绪把城外三个村落的百姓都赶进了城,男的充军,女的运石,连七十岁的老头都被赶上了城楼。”
李晟的眉头猛地绷紧:“那城墙上的箭楼……”
“是用百姓的门板搭的。” 秦锋的声音沉了下去,“那斥候说,安庆绪下了令,谁敢私开城门,就屠了他全家。”
两人站在望楼顶端,望着洛阳城墙上影影绰绰的人影。那些穿着破烂衣衫的身影在垛口间挪动,分不清是士兵还是被强征的百姓。秋风吹过洛水,带来城内隐约的哭喊,李晟突然理解了易林为何坚持 “围三缺一”—— 他不想让无辜者死在乱箭之下。
“回纥人那边有动静吗?” 秦锋突然问道,目光投向城西的谷水方向。
李晟点头,指着远处扬起的烟尘:“骨力裴罗的骑兵在谷水沿岸游弋,把水车都拆了,说是怕叛军偷水。” 他突然笑了,“那老小子还派人来问,破城后能不能把白马寺的鎏金佛像分他一半。”
秦锋呸地吐出饼渣:“想得美!等打完这仗,我非得让他把上次抢的火枪还回来不可。”
望楼下传来号角声,是易林的中军到了。两人同时转身,看着那队玄甲骑兵沿着河岸走来,易林的银袍在秋阳里像朵移动的云,身后跟着的火炮营推着蒙着帆布的佛郎机炮,车轮碾过卵石滩,发出沉闷的声响。
……
临时搭建的指挥台用缴获的叛军帐篷改造而成,四角插着唐军的玄色旗帜,风过时猎猎作响,把 “镇国大将军” 的字样拍打得发白。易林铺开洛阳城防图时,羊皮纸边缘的毛边蹭着桌面,留下细碎的纤维。
“李晟,你的神策军守南门,” 易林的狼毫笔在图上划出弧线,墨汁在 “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