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特战营的战士们却无暇去顾及那头怪物的尸体,甚至连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的后怕,都被眼前另一幅更加令人揪心的画面所取代。
吴兴邦,那个刚刚从暴君的血盆大口下侥幸逃生的男人,此刻正“扑通”一声,双膝重重地跪倒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面上。他那张布满了血污和泥土的脸上,早已被纵横交错的泪痕所覆盖,那双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求生的欲望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最原始、也最绝望的哀求。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挪到了孙德胜的脚边,一把抓住了孙德胜那沾满了尘土的裤腿,那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厚实的军用布料都撕裂开来!
“首长!解放军同志!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救救我的老婆孩子吧!”吴兴邦的声音因为过度激动和嘶吼而变得嘶哑和语无伦次,他仰着头,看着眼前这些如同天神下凡般,救了他一命的军人,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们……她们还躲在村子里,等着我带食物回去啊!我们……我们已经快一个星期没吃过一顿饱饭了!再找不到吃的,她们……她们就真的要饿死了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地,一下又一下地,将自己的额头,狠狠地磕在面前那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发出“咚咚”的闷响。鲜血,很快便从他那早已破损的额角渗出,与地上的尘土和泪水混杂在一起,变成了一片模糊的暗红。
这充满了血与泪的绝望哀求,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地敲击在在场每一个战士的心坎之上。他们是军人,是人民的子弟兵,保护人民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天职。看着眼前这个为了家人而甘愿冒死一搏的男人,看着他那份最纯粹、也最深沉的爱,许多年轻的战士,都不由自主地眼圈一红,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就连一向以豪迈和不羁着称的孙德胜,此刻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他看着跪在地上磕头不止的吴兴邦,眉头紧锁,那张敦实的脸上,写满了不忍。
然而,与周围那些或同情、或感动的战士们截然不同的是,作为这支开拓小队总指挥的陈默,他那张平静的脸上,却没有立刻流露出任何的同情或者不忍。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那双深邃得如同古井般的眼眸,冷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个正用最卑微的姿态进行着哀求的男人。他的眼神中,没有怜悯,也没有厌恶,只有一种……一种近乎冷酷的、如同看待一道复杂程序般的审视与分析。
在末世里,廉价的同情心,往往是催命的毒药。这一点,他早已用无数次的血的教训,深刻地领悟到了。
“孙连长,杨连长。”陈默没有去理会依旧在地上磕头不止的吴兴邦,他只是缓缓地转过身,对着身旁的孙德胜和杨光,用一种只有他们三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平静地说道,“我们去那边商量一下。”
说完,他便不再有丝毫的停留,转身便向着车队后方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走去。
孙德胜和杨光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他们知道,陈默这是要进行战术考量了。两人也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快步跟了上去。
“陈默,这……这事儿……”一走到僻静处,孙德胜便再也按捺不住,他看着陈默,那张总是充满了军人坚毅的国字脸上,写满了为难,“你看这情况……咱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那可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我知道。”陈默点了点头,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但是,孙连长,你有没有想过,这背后可能存在的风险?”
他顿了顿,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两把锋利的出鞘利剑,直视着孙德胜,“第一,我们对吴兴市的情况一无所知。这个叫吴兴邦的男人,虽然看起来可怜,但他所说的一切,我们根本无法验证真伪。万一……万一这是个陷阱呢?万一那个所谓的村庄,其实是另一个‘鬣狗’组织的巢穴,正张着口袋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呢?”
“第二,”陈默继续分析道,他的逻辑清晰而又冷酷,“就算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个村庄里真的只有他的妻女,那同样也意味着巨大的风险。我们这次的任务,是开拓,是寻找大规模的物资储备点,而不是……当保姆。我们带着一支近两百人的大部队,贸然进入一个情况不明的村庄,去解救两个手无寸铁的平民,这本身就是一件极其不符合军事行动原则的事情。一旦我们在村庄里耽搁了时间,或者发生了任何意外,都可能让我们整个队伍,都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陈默的话,像一盆盆最刺骨的冰水,瞬间浇在了孙德胜那有些发热的头顶之上。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他知道,陈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