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刚亮,县委大楼前那排银杏叶子还挂着露水,扫地的清洁工正一簸箕一簸箕地收着昨夜风吹落的枯叶。
他揉了揉眉心,桌上那叠刚送来的科级干部任免建议名单,像块烫手的铁皮。
秘书小王推门进来,西装没换,眼底发青,手里拎着个黑色文件夹。
“书记,省人事厅的‘建议名单’,”他把文件往桌上一拍,“27个岗位,全是赵家的人,连名字都标了星号,跟赌场下注似的。”
丁义珍翻开第一页,果然,每个名字旁边都用红笔画了小圈,像靶心。
“高书记刚来电话,”秘书小王接着说,“他让你马上过去,人事的事,得定调子。”
高育良在办公室等他,手里捏着一副老花镜,墙上“依法治国”四个字挂得笔直。
他把名单摊在桌上,手指点了点:“这些人,一个都不能用。赵家这次倒霉了,但他们的根还在,一个科长能卡你三年项目,一个小吏能拖死一个工程。”
丁义珍点头:“那从哪儿选人?”
“汉东政法大学。”高育良戴上眼镜,“我让陈岩石调了近五年毕业生档案,清一色法学硕士,没一个有海外背景,也没一个家里有官职。这批人,干净。”
话音刚落,陈海推门进来,手里拿着手机:“刚截到一条短信,赵立冬秘书联系了三家猎头公司,准备空降职业经理人,说是‘专业治理’。”
高育良冷笑一声:“专业治理?他们连账本都不敢走明账,还谈什么治理?”
丁义珍问:“面试什么时候开始?”
“今天下午。”高育良说,“我亲自面,一个一个过。谁要是连‘受贿’和‘礼金’的区别都说不清,直接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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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试在县委小礼堂进行,一排长桌,三名考官,墙上挂着“公平、公正、公开”六个大字。丁义珍坐在侧位,手里捏着一叠简历。第一批上来的是五个应届硕士,年纪最小的二十三,最大的二十六。
高育良问得直接:“如果你发现领导收礼,怎么办?”
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答:“先提醒,提醒无效就上报纪委。”
“如果领导是你亲舅舅呢?”
“那更要报。”男生声音没抖,“亲舅舅犯法,也得进局子。”
高育良点点头,翻下一页。
轮到李阳时,丁义珍突然从抽屉里拿出个牛皮纸信封,推到桌前:“这是赵家给你的‘见面礼’,五万现金,外加澳门一套房的钥匙。你收不收?”
全场一静。
李阳盯着信封,没伸手,也没退后。他抬头看丁义珍:“我现在就去纪委交证物,并申请全程录像。”
高育良笑了,对陈岩石说:“这孩子,行。”
陈岩石坐在隔壁观察室,单面玻璃后头,他拄着拐杖,看着那批年轻人一个个走进来,眼睛亮了:“这帮孩子,眼睛里有光。不像当年那帮人,进来先看茶水有没有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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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组织会议在常委会议室召开。周叔提前半小时到场,把投影调好。屏幕上是87名候选人的背景分析图,32人参加过校园廉政社团,17人有基层法律援助经历。
高育良正要宣布任命名单,门口传来敲门声。
省纪委的干部走进来,一脸严肃:“我们列席。”
丁义珍没停,直接拿起文件袋:“任命祁小苇同志为招商局法规科副科长,张伟同志为财政局预算股股长,李阳同志为审计局法规室主任……”
他每念一个名字,就举起一个透明文件袋,里面是任命书和背景审查表。
“所有任命信息,已同步上传中纪委内网备案。”丁义珍说,“欢迎监督。”
纪委干部脸色缓了缓,坐下。
会开到一半,贾明轩从侧门进来,穿着件黑色夹克,走到丁义珍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把一个U盘塞进他口袋,转身就走。
丁义珍没看,等会议结束才拿出来,插进加密电脑。屏幕上跳出一张图:香江证券公司账户结构,资金流向像蜘蛛网,最中心的名字是赵立春。
他关掉屏幕,把U盘锁进抽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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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新上任的法规科长安欣冲进丁义珍办公室,手里拿着一叠材料:“按这个节奏查账,两周内能把赵家残余势力全端掉!我已经锁定七个空壳公司,账户流水全是假合同!”
丁义珍没说话,带她走进地下暗室。墙上挂满监控屏幕,每个办公室的摄像头都连着这里,连会议室的绿植叶片后头都藏着微型探头。
“知道为什么每间办公室都放龟背竹?”他指着屏幕,“叶片背面是摄像头,连你喝了几口水,系统都会记。中纪委数据中心每天分析干部行为模式,加班到十点以上的,会自动标记‘异常勤勉’,再查有没有人送宵夜、有没有私人车辆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