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推开他,垂眸道,“如今您是大梁的君主,我是臣子,这般逾矩相拥,恐失了体统,让外人见了笑话。”
“体统?”
萧无漾松开手,却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腕不肯放开,眼底满是执拗。
“阿姐说什么体统?这不是在金銮殿,不是在朝堂之上,这是在家中!”
他望着她,语气带着几分急切的辩解,眼眶微微泛红。
“在你面前,我从来不是什么九五之尊的陛下,我只是你的阿漾,是那个从小跟在你身后、听你教诲、被你护着长大的弟弟啊!
你失踪的这几个月,朕夜里多少次梦见儿时你为我缝补衣裳、教我读书的模样,醒来时只剩满心惶恐。”
一旁的蒙夫人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长公主,陛下一片赤诚,满心都是对您的牵挂,您便莫要再拘着这些虚礼了。
这一路颠沛,您也受了不少苦,亲人团聚,本就该不分彼此。”
萧以宁望着弟弟眼中未散的红丝,又看了看他鬓边悄然生出的几丝华发。
那个曾经跟在她身后撒娇的小阿漾,如今已然长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帝王,却也背负了太多重担。
心中一软,那些君臣之别的界限,终究抵不过血浓于水的牵挂。
她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抚了抚他的脸颊,指尖触到他眼角的细纹,语气软了下来:“是阿姐固执了,阿漾,让你担心了。”
这一声“阿姐”,让萧无漾瞬间红了眼眶,强忍的泪水险些再度滚落。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力道依旧紧紧的,仿佛怕一松手,长姐便又会消失不见。
从他被发配蛮荒之地,到如今登基为帝,姐弟二人已经整整两年未曾相见。
这两年里,一个在蛮荒之地隐忍蛰伏,一个在乱世之中颠沛流离,彼此牵挂,却音信断绝。
庭院的桂风吹过,带着淡淡的花香与暖意,将这久别重逢的酸涩与喜悦,悄悄裹进了这满室的亲情之中。
萧以宁话音未落,便一把将身侧的曹襄拉到跟前,指尖带着几分难掩的急切与欣慰,轻声催促道:“襄儿,快,拜见你舅舅。”
曹襄应声上前,十四五岁的少年身形已然挺拔如松,历经数月颠沛流离,脸上褪去了往日的稚气,眉宇间尽是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坚毅。
他望着眼前这位既熟悉又陌生的舅舅——儿时记忆中那个温和爱笑的舅舅,如今身着明黄常服,周身带着帝王的威仪,却满眼都是疼惜与热意。
当下没有丝毫迟疑,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抵于胸前,脊背挺得笔直,声音清朗如玉石相击,字句间满是真切的敬重:“外甥曹襄,拜见舅舅。”
未称“陛下”,只唤“舅舅”,短短三字落进耳中,萧无漾心头骤然一热,先前强压的酸涩瞬间翻涌,眼眶当即泛红,强忍的泪水险些顺着眼角滚落。
他不及多想,快步俯身,双手稳稳扣住少年结实的臂膀,稍一用力便将人稳稳拉起。
掌心的力道里裹着藏不住的疼爱与久别重逢的感慨。
指尖触到曹襄肩头紧实的肌肉,再抬眼望进他眼底沉静笃定的光芒,不见半分少年人的浮躁怯生。
萧无漾忍不住抬手连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的激动几乎藏不住:“不错!当真不错!”
他凝眸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从前那个总黏在长姐身侧、怯生生扯着她裙摆要糖吃的小不点,历经颠沛风霜,竟已长成这般英气挺拔、沉稳坚毅的模样。
眉眼间承袭了曹寿的刚正与萧以宁的温婉,更添了几分磨砺后的锐光,心中既有难以言喻的欣慰,又掺着几分时光匆匆的怅然。
“好啊,好啊!”
萧无漾望着他,连赞两声好,目光在曹襄与萧以宁之间流转片刻,又落回少年脸上,语气愈发温和慈爱。
“真是长大了,懂事了,性子也练得这般坚毅,不愧是你爹娘的好儿子,是咱们萧家与曹家的血性儿郎!”
曹襄被舅舅这般直白的夸赞说得耳根微热,耳廓泛起浅浅红晕。
却依旧稳稳站着,脊背未弯分毫,眼神坚定地颔首回道:“多谢舅舅夸奖。”
话语条理清晰,语气沉稳有度,全然不似寻常十四五岁的少年,倒像个历经世事打磨的小大人。
见他这般模样,萧无漾愈发赞许,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脑勺,指尖带着温柔的力道,语气里满是疼惜:“苦了你了,孩子,这一路颠沛流离,风餐露宿,定是受了不少常人难挨的罪。
往后回了家,有舅舅在,有你爹娘护着,便再也无人能让你受半分委屈。”
话音刚落,身后便骤然传来曹寿沙哑如裂帛般的急切呼喊,带着难掩的颤音:“阿宁!襄儿!”
众人闻声转头,只见曹寿在老管家的死死搀扶下,左腿微跛,每一步都似牵扯着深可见骨的伤口,却仍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