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老臣默不作声,便低头敛目,只作旁听——他知晓自己资历尚浅,此刻贸然发言易引火烧身,不如静待皇上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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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阁首辅张廷玉见弘历目光投来,缓缓开口。
“皇上,按惯例,宗人府宗令历来由亲王、郡王兼任,既显皇家重视,也便于统御宗室。
庄亲王、果亲王确是合适人选,但……”张廷玉话锋微顿,“近年宗室仗着宗人府庇护,犯法者渐多,地方按察使屡屡奏报却难处置,若新宗令仍循旧例,恐难平民间怨言。”
“张首辅这话是什么意思?”傅鼐立刻反驳。
“宗室犯法有祖制减等,岂是说改就改的?地方按察使本就无权审宗室案件,宗人府断案天经地义,怎会‘难处置’?
弘历一直沉默听着,此时忽然看向立于角落的国家最高法院院长刘统勋。
“刘统勋,你推行三级法院在全国各地落地,可有体会?”
刘统勋躬身出列,神色坦然——这番话他早得皇上默许,此刻直言不讳。
“回皇上,京城法院试行两月,民间反响尚可,只是宗室成员犯罪仍归宗人府审理,百姓私下议论,说这法院与从前的刑部并无二致,不过换了块牌匾罢了。”
刘统勋话音刚落,殿内顿时起了波澜。
傅鼐猛地踏出一步,厉声驳斥。
“刘大人好大的胆子!宗室乃天潢贵胄,审断百姓的衙门岂能染指皇族案件?
祖制明定‘宗室犯罪非十恶不赦者免死’,你这是要砸祖宗的规矩,动摇国本!”
“国本在民心向背,不在特权高低!”刘统勋寸步不让,声音朗朗穿殿,“若法院只审百姓不审宗室,便是告诉天下人‘国法分贵贱’,民心一散,才是真的动摇国本!”
“一派胡言!”傅鼐气得胡须发抖。
“地方官与法院官吏多是寒门出身,岂能让他们审皇族贵胄?若亲王犯法也与庶民同罪,传出去岂不让外邦耻笑我大清无皇家威仪、失了体统?”
刘统勋却半步未退,反而躬身向前,字字清晰。
“傅大人此言差矣!司法公正不分出身,寒门官吏凭才学入仕,审案更重法理。
皇族贵胄若犯国法,凭身份脱罪,才是真的失了体统!臣恳请皇上——剥离宗人府审判权,无论宗室亲王还是远支皇族,凡涉刑事民事案件,一律交由法院审理!”
这话如惊雷落地,殿内瞬间鸦雀无声。
连一直沉默的鄂弥达都猛地抬头,傅鼐更是气得手抖,指着刘统勋说不出话来:“你……你这是要彻底废了宗人府的根基!”
苏琦见二人争执愈发激烈,忙上前半步打圆场。
“傅大人息怒,刘大人也是就法论法。
“只是宗室案件牵连甚广,祖制沿习百年,骤然更改恐难服众,况且三级法院尚未普及全国,地方仍靠按察使、知县断案。
“不如先做这般定夺,宗室在京犯法,一律交由法院审理,出京犯法,则由地方按察使主审。
宗人府可对审理结果进行复核,若查实案情认定有误、律法适用不当,允许发回重审,但不得擅自更改刑罚轻重。
待日后全国三级法院制度落地,再统一规范宗室案件审理流程,如何?”
张廷玉亦附和:“苏大人所言可行,既照顾京外现状,又能循序渐进推进新法,确是稳妥的权宜之策。”
弘历抬手制止争论,目光扫过殿内群臣,一锤定音。
“民心所向,便是朝廷当行之政。刘统勋说的,也正是朕想说的——宗人府必须改制!”
弘历语气坚定:“其一,宗令仍从宗室亲支中选,由怡郡王弘晓接任,主抓玉牒修撰、爵禄承袭,即日起交接。
其二,刑名职能分步废除,京城即日起归法院审理,京外宗室犯罪由地方按察使审理,宗人府仅可核查涉案者世系,不得干预判罚、更改刑罚,着内阁即刻拟旨,通传全国。”
傅鼐脸色惨白,还想争辩,却被弘历冷冷打断。
“这是朕的旨意,不必再议。”
傅鼐浑身一颤,终是低头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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