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太阳照常升起,仿佛昨夜的谈话只是一场噩梦。
雨落乔装改扮走在皇城的大街上,粗布麻衣掩盖了他挺拔的身姿,一顶破旧的斗笠遮住了他年轻的面容。
尽管城外被邪祟围困,城内却出人意料地保持着某种日常秩序。
商贩们仍在叫卖,虽然货物已经少得可怜。
妇女们仍在井边打水,虽然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掩不住的忧虑。
孩子们仍在巷子里追逐嬉戏,虽然笑声不再像从前那般无忧无虑。
\"喂,你听说了没有?\"一个端着粗瓷碗的妇女凑到隔壁邻居身边,压低声音问道。
她眼角的皱纹里藏着疲惫,但此刻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听说什么?\"邻居是个年轻男子,怀中抱着一个正在吃手指的婴儿。
他一边逗弄孩子,一边心不在焉地回应。
\"哎呦!\"妇女夸张地拍了下大腿,\"听说来了位了不得的大人,可厉害了!
\"昨儿个晚上把城外的害人玩意杀了一大半呢!\"
\"真的假的?\"年轻男子猛地抬头,下意识地将怀中的孩子抱得更紧了些。
\"当然是真的!\"妇女信誓旦旦地说,\"我兄弟就在城防营当差,今早换岗时亲口告诉我的。\"
\"他还让我把心放肚子里,说有那位大人在,那些邪祟绝对进不了城!\"
\"那位大人是谁?\"年轻男子急切地追问,怀中的婴儿似乎感受到父亲的激动,不安地扭动起来。
妇女皱着眉头回忆:\"好像叫雨什么来着...雨...雨落!对,就是这个名字!\"
\"你是说雨落大人?\"年轻男子突然提高音量,引得周围几个路人都转头看来。
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压低声音,但眼中的兴奋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刘姐啊,不是我说你,\"
\"雨大人的威名都传了多少年了,你怎么现在才知道?
不过既然是他回来了,那我们确实有救了!\"
接下来,年轻男子如数家珍般向妇女讲述雨落的种种事迹——
如何单枪匹马剿灭为祸一方的妖王,如何在千里之外一剑斩断肆虐的洪水,又如何在一夜之间净化被污染的村庄。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周围的百姓渐渐围拢过来,每个人的眼中都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雨落站在人群外围,听着那些被夸大了数倍的\"英雄事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脊背。
这些百姓将他视为救世主,却不知道他们口中的\"雨大人\"已经决定在三天后弃城而逃。
他拉了拉斗笠,不敢去看那些人希冀的目光,加快脚步离开了这片突然热闹起来的街市。
转过几条小巷,城中的另一幅景象映入眼帘——在镇妖司总部的大门外,数十名衣着华贵的达官贵人正与守门的士兵争执不下。
他们身后停着满载箱笼的马车,一些打扮妖艳的年轻女子不安地站在一旁。
\"放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怒喝,手中的玉杖重重敲在地上,\"我乃当朝宰相,你们这些人竟敢阻拦本官?\"
挡在门前的士兵面色铁青,却寸步不让:\"大人恕罪,国师有令,任何人不得擅离职守,更不得私自会见雨大人!\"
宰相身后的美貌少女——看装束应该是他的女儿——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眼中含泪。
宰相闻听此言,暴怒一巴掌扇在士兵脸上。\"滚开!\"你这狗东西,支起狗耳朵听清楚了。
宰相唾沫横飞,\"老夫与雨大人有旧,曾答应过将女儿许配给他,此刻便是来赴约的!\"
\"换句话说,雨大人和我有亲,你们也敢阻挡。\"
雨落冷眼旁观,认出人群中还有几位平日满口忠义的大儒,此刻却都带着家眷细软,哪还有半点读书人的气节。
他忽然觉得恶心,转身拐进一条小巷。
巷子深处,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正在分食半块发霉的饼子。
看见雨落过来,最大的那个孩子本能地把弟弟妹妹护在身后,眼中满是警惕。
雨落蹲下身,从怀中掏出仅剩的雪狼肉递了过去。
孩子们犹豫片刻,终究抵不住饥饿,一把抓过食物狼吞虎咽起来。
\"你们...家人呢?\"雨落轻声问。
最大的孩子嘴里塞满食物,含糊不清地说:\"爹去守城了,娘...娘被吃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雨落胸口一阵刺痛。他摸了摸孩子的头,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
最终,他默默离开了。
三日时光转瞬即逝。
第三日黄昏,太阳刚刚沉入地平线,最后一缕光芒被大地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