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那股子病恹恹的慵懒之色,如同潮水般尽数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属于一位君王的,深深的凝重与……压抑不住的忧虑。
“朕把这战场交给了他,他倒是真给朕……搅成了一锅煮不开,也喝不下的温水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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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明黄色的常服下摆随着他的动作翻飞,像一团焦躁的火焰。
那双总是深邃难测的眸子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真正的、毫不掩饰的焦躁。
“农人不耕,工匠不做,更夫不巡,挑夫不运……他这是要让朕的京城,变成一座死城!”
“他不用一兵一卒,不动一刀一枪,就让那帮子旧勋贵,士大夫头疼,可同样让朕也头疼!”
皇帝猛地停下脚步,一拳砸在身旁的紫檀木立柱上,发出一声闷响。
“可玩笑归玩笑,若是真因此耽误了春耕……秋后无粮,国库空虚,那可就要……动摇国本了!”
“民以食为天,这个道理,他懂,朕更懂!”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如电,直视着梁宇。
眼中,闪过了一丝决断,也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妥协。
“大友。”
“奴婢在。”梁宇的身子躬得更低了。
“你,亲自去一趟余府。”
“摆驾,用宫里的仪仗,告诉所有人,是朕请他。”
“请他……入宫!”
……
与此同时。
余府,饭厅。
与皇宫大内的雕梁画栋、奢华至极截然相反,这里的陈设,简单到了极致。
一张寻常的八仙桌,桌角甚至有些许磨损的痕迹。
几把同样是寻常材质的木椅,坐久了会硌得慌。
桌上,也只摆着两碟青翠欲滴的炒青菜,一碗飘着几片葱花的豆腐汤,外加一碗白米饭。
简单得,甚至不如京城里一个殷实些的商户。
余瑾正独自一人,安静地用着午膳。
他的吃相很斯文,夹菜的动作不疾不徐。
仿佛他吃的不是什么粗茶淡饭,而是琼浆玉液,是一种仪式。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饭厅的门口。
他没有踏入饭厅一步,只是在门槛外,单膝跪地。
整个动作,没有带起一丝风声。
“主公。”
亲卫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金属般的质感。
“宫里来人了。”
“大内总管梁宇,亲自登门。随行有禁军仪仗,说是奉了陛下口谕,请您即刻入宫面圣。”
“人……已在府门外候着。”
余瑾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
他的眼皮甚至都没有抬一下。
他闻言,只是将口中的那口米饭与青菜,用与之前完全相同的节奏,缓缓地,细细地咀嚼,然后咽下。
随即,他拿起桌上的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自己的嘴角。
做完了这一切,他才终于抬起头,目光越过简单的饭菜,落在那名依旧纹丝不动跪在地上的亲卫身上。
余瑾脸上,露出了一个……一切尽在掌握,高深莫测的微笑。
“知道了。”
他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说“天气不错”。
“让总管大人……在门外稍候片刻。”
他顿了顿,又夹起一块豆腐,放入口中,细细品味后,才补充了后半句。
“等我用完这碗汤。”
亲卫低头应是,身影一闪,便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饭厅里,又恢复了安静。
只剩下余瑾不疾不徐的,用汤匙舀汤的声音。
一勺,又一勺。
……
一刻钟后,余府门前。
大内总管梁宇,正恭恭敬敬地,侍立在宫里派来的那辆华丽马车旁。
他身后,是数十名身披铠甲、手持长戟的禁军士卒,一个个站得笔直,神情肃穆,强大的气场让整条街巷的行人都远远避开。
梁宇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恰到好处的,谦卑的笑容。
但如果有人能仔细看他的眼睛,或许能发现,在那谦卑的深处,藏着一丝凝重与探究。
他在等。
身为天子身边最亲近的内臣,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在谁的府门外,这样“等”过了。
整整一刻钟。
不多不少,刚好是一碗汤凉透,再到慢悠悠喝完的时间。
终于,府门那厚重的木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余瑾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青色常服,缓步走了出来。
他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配饰,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起,看起来不像是一位权倾朝野的重臣,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