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马士英清了清嗓子,把暖炉往袖里塞了塞,“京师已陷,先帝殉国,国不可一日无君。福王殿下乃万历爷嫡孙,根正苗红,理应承继大统!”
史可法皱着眉站在殿中,素服上还沾着江北的尘土:“马大人,福王德行有亏,当年在洛阳便以奢靡闻名……”
“德行?你史阁部哪只眼睛看见了?无凭无据,便开口污人清白,这便是你们东林的风骨吗?”马士英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清军在北,流寇在西,湖广的李明野心勃勃,咱们得找个能稳住江南的!福王是宗室近支,各镇总兵都认他!”
争吵声里,朱由崧缩在龙椅上,偷偷往嘴里塞了块糕点,油腻的手指蹭在明黄的椅垫上。忽然有人喊了声“就立福王”,紧接着附和声越来越响,史可法望着这群争先恐后表忠心的官员,愈发感觉渐渐力不从心了。最终在马士英的步步紧逼中,重重叹了口气,终是闭了嘴。
三日后,朱由崧在南京登基,国号弘光。登基大典上,他的龙袍因为太胖系不上玉带,内侍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用绸带勒紧,引得百官窃笑。礼毕后,马士英捧着拟好的旨意进殿:“陛下,武昌的朱华奎打着监国旗号,李明那厮正领兵东进,怕是要图谋不轨。”
朱由崧啃着蜜饯,含混不清地问:“那……那咋办?”
“派黄得功去守采石矶。”马士英道,“他那一万京营是咱们江南最能打的队伍,只要守住采石矶天险,李明便过不来。另外,再派个信得过的去安庆监军,利用安庆的坚固城防先挫动叛军的锐气,待叛军顿兵于安庆城下之时,咱们调的各地援兵四至,定能将叛军聚歼于安庆城下!”
“谁去?”
“臣的门生,兵部给事中顾哺庭!就是前日带兵迎陛下进宫之人。”马士英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是安庆人,熟门熟路,让他带着两千京营禁军去,既稳住地方,又能压服安庆守军。”
“这些小事儿,马爱卿自去安排就是了。你昨日给朕安排的十个宫女,朕还要去操劳一番。今后这些小事儿马爱卿自决便是。”
“臣遵旨!”马士英低头叩首,可眼中却不易察觉的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意。可是,他没有看见,正在回身去后宫的朱由崧眼中的精光。
回到后宫,朱由崧正兴致勃勃地和马士英昨晚刚送来的几个宫女做着体育运动,锻炼身体,可是心思却早不在此。“这个马士英野心勃勃,就是想做那独揽朝纲的霍光、张居正!可我虽然贵为皇帝,但在这南京城内却并无可以依靠的实力,只能暂且当个安乐公,以待时机吧。若是马士英真有诸葛武侯之才,那我朱由崧做个蜀汉后主享乐几十载又有何妨?不管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吧,美人看我的厉害……”
旨意发出时,顾哺庭正在府里收礼。听闻要去安庆监军,他把刚到手的玉如意往匣子里一扔,对着西洋镜子理了理官帽:“李明?不过是个湖广总兵,区区一隅之地,鼠目寸光,还敢跟朝廷叫板?到了安庆,本官定叫他知道厉害。”
——
崇祯十六年正月十八,武昌城外的官道上结着薄冰,晨光刚刺破云层,就被江风撕成碎金,洒在密密麻麻的甲胄上。朱华奎站在码头的石阶上,望着官道尽头那片涌动的赤色潮水——第一师的士兵们已列成整齐的行军队列,铁甲在晨光里泛着冷硬的光,枪管斜指天空,映得人眼生疼。
“父王,登船吧。”李明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他一身玄色山纹甲,腰间左轮枪的枪套磨得发亮,身后是一袭红色披风,配上他刚毅、端正的面庞,端的是人中龙凤!
朱华奎刚要应声,就见王广宇从第一师的队列前大步走来。这家伙同样穿着山纹甲,甲片上的漆掉了不少,露出底下的精铁,腰间左轮枪的握把包着防滑的麻绳,显然是常年摩挲的缘故。离着老远,他那破锣嗓子就炸了开来:“将军!第一师三个旅都整备利索了!辎重团的粮草弹药也都驮上车了,弟兄们的干粮袋都塞得鼓鼓的,就等您一声令下,咱立马踏平安庆,直扑南京!”
他说着,往手心啐了口唾沫,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苏怀玉那第二师磨磨蹭蹭的,刚看见他们的旗纛还刚出大营,要不咱先走?让他们跟在后面拾掇咱剩下的零碎!”
“你当是赶集市?”李明瞪了他一眼,却没真动气,“此次东进你们第一师是大军的先锋,走陆路一定要注意节奏,不能和水师脱节!沿江州府肯定有不肯配合的,仗有得打,你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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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广宇嘿嘿一笑,挠了挠头盔下的脑袋:“不是急嘛!想着早点到南京,给那弘光皇帝的龙椅挪个窝!”
正说着,苏怀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