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之上道路不是一般的难走,雨水冲的官道上的路都泥泞了许多。
加之过了一晚便冻了起来,李信等人所乘快马行路更加艰难。
七日之后已换乘三批次战马的众人终于赶到了开封城郊不远外的一处高坡上。
李信站在高坡上,眼前所见是一片泽国。
昔日繁华的开封城外,田畴阡陌、村舍俨然之处,已是一片浑黄齐腰深的水。
水面上漂浮着断木草垛等杂物,细观之下,甚至还有牲畜和人的尸首,正在水中缓慢起伏碰撞。
一些地势高的地方,隐隐有三三两两的百姓身影。
“苍天啊!你便可怜可怜这些百姓吧,莫要在下雨了!”
李信仰天长啸一声,随后让身边一名随从乘着竹筏往城中划去。
他并不打算先进城,而是决定去看一看决口的开封大堤。
不过在这之前,仅凭这百余号人是去不了的,还需要城中官府提供一艘小船。
那随从划着竹筏出发,在水中艰难的前进着。
幸好李信等人没等多久。城中便划出了五六艘不大的小船。
船靠到了高坡上,一众开封的官员衙役下船,便要向李信行礼。
“非常之时,莫要多礼!”
李信伸手制止了众人,而后便看向穿着官袍的领头中年人道:“开封知府陆明川现在何处?”
“李大人,在下便是陆明川”
点了点头,李信没有再多言,直接让陆明川带着衙役们乘船在前方领路。
他则和一干随从乘了剩下的三艘渡船,紧随其后。
渡船在浑浊的洪流中艰难前行,当那如十余丈宽的溃口映入眼帘时,李信不禁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能等水退了,再行补堤之事,眼下先救济灾民要紧!”
李信向开封知府交代一句,随后一人带着随从乘船先回了开封城中。
陆明川则领命,带着一众衙役捕快,乘船于洪水之中收集尚存的百姓。
待进了开封城中,城中的情况稍微好了不少。
除去一些低洼之处有水之外,府衙与城墙等地的水早已退了。
等到了中午时分,亲自带人搜集百姓的陆明川也回了府衙。
李信这才有功夫询问他,府库是否放粮?以及城中如今的情况。
第一次直面一品的大员,陆明川心中未免有些紧张。
但一想到如今,每时每刻都关乎着朝廷赈灾的大事。
陆明川不敢有任何隐瞒,当即将开封城中的情况和盘托出。
了解了大致的情况,李信交代道:“传本官之令,告知府衙上下众官员衙役”
“本官奉天子之命总理赈灾,自即日起,开封府中上下凡赈灾事务,皆须听令!”
“贪一钱者必杀!误一命者必究!”
“诸君若是想留得项上人头,便需将灾民二字刻在心上,而非捞取油水的账簿上!”
李信目视着堂上的一众大小官员,言语之上充满了杀意。
“敢不从命,李大人便放心吧,我等便是舍了这官身,也要救河南百姓于水火之中……”
一夜无话,李信一行人暂时在府衙中住了下来。
第二日一早,李信亲自来到南门瓮城处最大的粥棚巡视。
一行人站到了城墙上,李信便发现今日的水又退了不少,心中不由是大喜。
一阵寒风凛冽,眼前施粥的大锅热气腾腾,但排队领粥的队伍漫长而沉默。
许多百姓皆是衣衫单薄,在寒风中冷的瑟瑟发抖,眼神无比空洞。
只有在望向那口粥锅时,眼中才闪过一丝渴望的光。
“怎么回事,库中积余的棉衣都没了吗?”
“这般冷的天,百姓们穿着这破旧单衣,岂不要冻死人!”
李信望着身边的开封知府,眼神有些不善的责问起来。
“李大人非是下官,要让百姓们在寒风中挨冻,那日决堤之时,大水灌入了城中府库,棉衣丝布皆已被水冲走了大半,第二镇兵马开拔之时,便已都领走了!”
陆明川低矮的身子,满脸都是无奈之色。
“城中府库既然没有,便派人向周边未受灾府县去买,若是本官听到了一个百姓冻死的消息,你这开封知府也不用当了!”
“下官明白了”
应了一声,陆明川为表自己对此事的重视,亲自带着一众衙役乘船离城。
李信目视着一行人离开,这才走到了施粥的粥棚中。
百姓队伍中,一个约莫五六岁、满脸泥污的小女孩,此时紧紧拉着一衣衫破烂女子的衣角。
当终于轮到她们时,小女孩踮起脚尖,伸手递上瓷碗。
施粥的吏员吆喝一声,舀了满满一勺稠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