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被这眼神看得心头一跳,刚冒出来的狂喜又淡了几分。他下意识看向张衙役,却见张衙役立刻挺直了腰板回话:“回大人,运输用的是北记的暗车,夜里走的都是偏僻小巷,没惊动半个人!但小的在粮铺后院的泥地上,发现了车轮印,跟北记商号常用的马车轮胎纹路一模一样!”
“车轮印?”墨泯眉梢微挑,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质疑,“张衙役倒是细心。只是南巷是紫彦城的热闹地方,每日人来人往,马车印多如牛毛,你怎知那就是北记的车轮印?再者,北记主营粮米买卖,用的马车跟寻常粮车并无不同,轮胎纹路都是最常见的菱形纹,你又凭何断定那就是北记的车留下的?”
张衙役被问得一噎,脸色瞬间从通红变成紫红,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原本就是听了王显的吩咐,照着编好的话来说,哪里真的去查过车轮印?可话已出口,只能硬着头皮道:“我……我见过北记的马车!他们的轮胎上有三道深纹,跟粮铺后院的印子一模一样!绝不会错!”
王显见状,立刻上前帮腔,生怕张衙役露了馅:“大人!墨泯这是在狡辩!车轮印、私粮、麻纸,哪一样不是证据?周掌柜还在外面候着,不如传他进来对质,看她还怎么抵赖!”他说着,还偷偷扯了扯张衙役的衣角,示意他别再说话。
李默心里的算盘飞速打着,若是传周掌柜进来,万一周掌柜翻供,这“泼天功劳”就没了;可要是不传,又显得他办案不严谨,传出去会被人说闲话。犹豫片刻,他还是抬手拍了惊堂木,声音比之前沉了几分:“传周掌柜!”
很快,周掌柜被两名衙役带了上来。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领口还沾着些泥点,头发凌乱得像被风吹过的枯草,眼底满是血丝,双手还在微微发抖,连站都站不稳,全靠衙役扶着才没倒下去。一进公堂,他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不敢看墨泯,只对着李默连连磕头,额头撞在地上,很快就红了一片:“大人饶命!是……是墨公子让我藏的粮,我……我不敢不从!”
“周哲晩!”墨泯的声音依旧平稳,只是尾音里藏了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她往前迈了一步,刚动脚就被身旁的衙役横臂拦住。目光落在周掌柜不停发抖的背影上,她指尖悄然攥紧,眼底却像淬了冰,一点点冷下来、利起来,直直看向那人:“你说清楚,我何时让你藏粮?是不是有人逼你?”
周掌柜的身体猛地一颤,头垂得更低了,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的:“就是……就是半个月前,您夜里去粮铺,让我把地窖腾出来,说要存些‘紧要东西’,还说……还说要是走漏风声,就把我妻儿卖到矿山去!我……我也是没办法啊!”他说着,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这话像一颗炸雷,在公堂上传开。堂下围观的百姓瞬间炸开了锅,议论声此起彼伏,像煮开的水:
“没想到墨公子真私囤粮草!平时看着挺正直的啊!”
“周掌柜看着就老实,肯定是被胁迫的!矿山那种地方,进去了就没活路了!”
“连妻儿都要被卖,换谁也不敢不从啊!这墨泯也太狠了!”
墨泯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她瞬间明白,周掌柜的妻儿定是被北记的人控制了。王显和北记这是算准了她会让周掌柜作证,特意提前拿周掌柜的家人要挟,让他在公堂上“指认”自己,好让她百口莫辩。
李默见状,心里最后一点疑虑也消失了。他猛地一拍惊堂木,声音洪亮得震得人耳朵发疼:“墨泯!周掌柜亲口指认,还有私粮、麻纸为证,你还想狡辩?来人!将墨泯押回大牢,严加看管,不许任何人探视!待查明案件详情,再按律定罪!”
两名衙役立刻上前,粗重的铁链“哗啦”一声缠上墨泯的手腕,冰冷的铁环磨得皮肤发红,比上次关押时勒得更紧,几乎要嵌进肉里。墨泯没挣扎,甚至连眼睫都没颤一下,只缓缓垂眸盯着腕间铁链,眼底淬着层冷得发沉的光。半晌,她薄唇微勾,扯出抹极淡的弧度,既想陪她玩这几日,那她便好好奉陪就是。
再次睁眼时,她眼底的冷光已尽数敛去,只剩一片无波无澜的平静,像结了冰的湖面,瞧不出半分情绪。目光落在李默身上,她语气淡得像在说今日的天气:“李大人,今日你押我、封我商铺,无妨。只是来日,定会一一讨回来。”
话落,她没再看李默的反应,任由衙役拽着铁链往外走。路过王显身边时,脚步却忽然顿住,唇瓣几乎贴在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冰碴似的凉意:“王大人,你当凭这些伪造的东西,就能困得住我?过几日,咱们慢慢算。”
王显被这眼神看得后背发凉,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玉佩,想借此稳住心神。等反应过来时,墨泯已经被押出了公堂。他看着墨泯挺直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只要墨泯被关在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