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要是用得上,只管开口,我给你算最便宜的价。”
墨泯送众人到楼下,望着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巷口灯笼串的光晕里,才转身拾级回到揽月阁。伙计们正轻手轻脚地收拾着桌面,见她进来,便停下动作躬身问好:“墨公子,要不要再添杯热茶?”
“不必了,”墨泯摇摇头,径直走到窗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掌心的桂花簪,这是今早出门时,白诗言特意替她取下来的,还笑着说“别在宴上磕着碰着”,此刻簪身还留着几分贴身存放的暖意。她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恍惚想起诗言替她插簪时的模样: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发,将桂花簪稳稳别在发间,声音软得像浸了蜜:“墨泯,这支簪子配你,真好看。”
月光透过窗棂漫进来,淌在案头的海图上,将芦苇荡那圈朱砂晕得柔和了些,那是昨夜激战的印记,如今已淡成纸上的一抹红。墨泯指尖捏着炭笔,笔尖在紫彦城码头的位置顿了顿,随即稳稳画下一个新圈,炭灰落在海图的细线上,像撒了把碎星。这里会有新修的栈桥,能容下各地来的大船;会有规整的货仓,让商户们的布帛、粮米安稳存放;还会有挂着灯笼的茶寮,供往来的船客歇脚,这些,都是她和白诗言曾在月下聊起的模样。
风从窗外溜进来,裹着院角桂花的甜香,拂过墨泯的发梢,也吹得案上的海图轻轻颤动。她走到窗前,仰头望着天上的圆月,清辉落在脸上,嘴角弯起的弧度里满是温柔,盼了这么久,这安稳的日子,终于真真切切地来了。
却没人看见,巷尾那棵老槐树下,一道黑袍身影正静立在阴影里。兜帽遮住了他的脸,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颌,指尖把玩着枚刻着“影”字的残牌,眼底翻涌着与夜色相融的冷光。方才云泯斋的笑声、墨泯窗前的温柔,他都看在眼里,也听在耳里。直到墨泯转身回房,黑袍人才缓缓抬手,将残牌按在树干上,留下一道深痕。
“墨泯,”他低声呢喃,声音像浸了霜的枯叶,“你的安稳,才是我真正的局。”说罢,身影一纵,便融进了更深的夜色里,只留下老槐树上的刻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这场看似落幕的棋局,原来从始至终,都还有一位藏得最深的棋手,终于在今夜,悄悄落了第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