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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晨露牵衣赴苍梧,碎梦牵愁向云崖(4/4)

触到个冰凉的物件,是那块月牙形的玉佩。

    她捏着玉佩凑到窗边,晨光透过纱帘落在玉上,泛出层朦胧的白。玉质本是温润的,此刻却像裹着层冰,丝丝缕缕的寒气往指缝里钻。正面的云纹繁复得像张网,每道纹路里都藏着当年的记忆:断云崖上结着冰的铁链、浸在雪水里的清晨、还有“医仙”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说这玉能护命,却也能勾着人往劫数里钻。她指尖蹭过背面那道极细的裂痕,心口猛地一缩,当年逃离时,她举着玉要往山涧里掷,被师妹死死拽住,两人拉扯间,玉就磕在了崖边的石头上,裂了这么一道缝。后来终究是没舍得丢,一藏便是二十多年,连白景鸿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夫人,相国大人追来了!”车夫的声音从车外传来,带着几分慌张。

    花凝玉手忙脚乱地将玉佩塞进贴身处的锦囊,锦缎是去年生辰白景鸿送的,绣着对戏水的鸳鸯,此刻倒成了遮羞布,紧紧裹着那冰凉的玉。她拉紧衣襟,领口的盘扣硌着下巴,才压下心头的乱跳。掀帘望去,只见白景鸿穿着件月白常服,乌发只用根玉簪束着,一路快步朝马车走来,布鞋沾了些晨露,裤脚都湿了。他手里提着个食盒,竹编的盒面上还缠着根红绳,是她前几日编了玩的,没想到被他捡去用了。

    “你这性子,说走就走,连口热粥都没喝。”他将食盒递进车里,指腹擦过她的手背,温温的,带着刚握过热水的暖意。他眼底的红血丝还没褪尽,想来是昨夜又没睡好,定是她翻箱倒柜找东西时,惊动了他。“这里头是你爱吃的蟹粉小笼,厨房刚蒸的,皮薄得能看见里头的蟹黄,你尝尝。”

    花凝玉接过食盒,指尖触到他的手,忙缩了缩,却被他反手攥住。他的掌心有常年握笔磨出的茧,蹭得她指腹发痒。“不过去几日,你倒像是要送我出远门似的。”她尽量让语气轻快些,眼角的笑纹却僵着,“府里的事别太累着,李大人那边的盐引案,多让底下人分担些。前儿个见你咳嗽,库房里的川贝枇杷膏记得让丫鬟炖了喝。”

    “知道了,就你操心多。”白景鸿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碎发粘在她耳后,他用指腹轻轻刮了下,惹得她缩了缩脖子。“到了苍梧山就给我捎信,哪怕就说句‘平安’,也别让我整日惦记。还有,若是言儿那丫头闹着要跟你回来,你可得劝着些,让她多在山里透透气,墨泯陪着,我放心。”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你……也别太逞强,若是觉得累了,就早些回来,我让厨房给你留着莲子羹。”

    “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次出门。”花凝玉笑了笑,眼角的细纹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涩,像揉进了沙。她想起十七年前,他还是个穷书生,她跟着他去乡下赴任,路上遇着暴雨,两人挤在破庙里分食一块干饼,那时他也是这样,把饼心最软的部分全塞给她。“你也别总闷在府里,得空去看看老母亲,她前日还念叨你,说你许久没陪她下棋了。还有,你那件青灰色的棉袍该换了,袖口都磨破了,让张妈补补。”

    白景鸿点点头,又叮嘱了车夫几句“慢些走,过石板路时当心颠簸”“逢着驿站就歇脚,别赶夜路”,才依依不舍地退到路边。他站在巷口的老槐树下,身影被晨光拉得很长,手里还捏着她昨夜掉落的一支珍珠耳坠,那是言儿攒了半年的月钱给她买的,他捡着了,就一直攥在手里。

    马车再次启动,花凝玉望着他站在巷口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被街角的影壁挡住。那影壁上雕着“鸿鹄展翅”,还是当年他高中状元时,她亲手描的金漆,如今金漆褪了,倒像蒙了层灰。她收回目光,打开食盒,热气氤氲上来,模糊了视线。小笼包的香气混着醋香钻进来,是她偏爱的吃法,他总记得。

    指尖探入怀中,摸到那方玉佩的轮廓,冰凉的触感透过锦布渗进来,像块烙铁,烫得她心口发紧。她知道,这趟苍梧山之行,绝非“玩几日”那么简单。那玉佩沉在锦囊里,仿佛带着某种召唤,一路牵引着她,往那片她逃离了二十多年的迷雾深处去。那里有铁链磨过皮肉的疼,有雪水浸过骨髓的寒,还有那句像魔咒一样的“花尊之位,总要有人继承”。

    可这一次,她不是孤身一人。她的女儿在等着她,她的夫君在盼着她。车窗外的风卷着槐花香飘进来,像白景鸿身上的气息,她攥紧了食盒,指尖终于不再发抖。

    h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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