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说着,忽听一阵脚步声,回头见是林晚找了过来:“你们在这儿说什么呢?前厅都开席了。”白诗言定了定神,笑道:“没什么,正说湖边的景致呢。走吧,去前厅。”
三人回到前厅,宴席已开。只是经了吴文瑾落水一事,众人都没了先前的兴致,席间气氛沉闷。太子太傅与白景鸿各自端坐,一言不发;三皇子赵衡却依旧谈笑风生,仿佛刚才的争执从未发生;忠勇侯夫妇忙着应酬,时不时看向白诗言,眼神复杂。
白诗言默默吃着菜,指尖却冰凉。她知道,这场生辰宴早已不是简单的应酬,而是各方势力的角力场。吴文瑾落水只是一个开端,接下来,怕是还有更多风浪等着相国府。
宴席过半,忽有侯府家丁匆匆进来,在忠勇侯耳边低语了几句。忠勇侯脸色微变,随即起身道:“诸位,京兆尹大人派人来了,说要取那玉佩碎片回去查验,我去去就回。”
他刚走,白诗言便借口更衣,离了前厅。抄手游廊的红灯笼在晚风里轻轻摇晃,将她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她没有往湖边去,反倒绕去了方才吴文瑾被抬回的客房附近,那里此刻该是最清净的地方。
廊角的月洞门后忽然传来细碎的声响,不是家丁往来的脚步声,倒像是有人刻意放轻了脚步。白诗言指尖攥紧了袖中的银簪,侧身躲在太湖石后,就见一个穿着灰布短打的小厮正往假山后缩,手里还攥着个油纸包。
“是吴公子房里的人?”她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足够让对方惊得一哆嗦。小厮猛地回头,见是白诗言,脸“唰”地白了,手里的油纸包“啪”地掉在地上,滚出半块吃剩的桂花糕。“白、白小姐……”
白诗言缓步走出,目光落在那半块糕点上,吴文瑾素爱甜食,尤其爱吃城南“桂香坊”的桂花糕,这她是知道的。“方才吴公子落水,你不在房里伺候,跑到这里做什么?”
小厮扑通跪下,膝盖磕在青石板上直响:“小姐饶命!小的、小的是见公子醒了想吃桂花糕,才偷偷溜出去买的……”
“偷偷溜出去?”白诗言弯腰拾起那半块糕点,指尖触到油纸的凉意,“侯府的厨房什么没有,偏要跑到外面买?况且你方才藏在假山后,像是在等什么人吧。”
小厮的肩膀抖得更厉害了,喉结上下滚动着,半天说不出话。白诗言见他袖口沾着点暗红,像是被什么染过,忽然想起湖边那截冰蚕丝,虽不是南疆特有的,却是京中“锦绣庄”新出的丝线,做书册装订时常用。
“吴公子落水前,是不是让你去取什么东西?”她放缓了语气,将糕点放回他手里,“你若说实话,我便不告诉吴大人你擅离职守。”
小厮咬着唇,忽然抬头看她,眼里满是惶恐:“小姐,方才……方才公子让小的去他书房取一本账册,说要给白相看。小的刚走到月亮门,就见一个穿宝蓝色锦袍的侍卫往湖边去,手里还拿着块碎玉佩……”
宝蓝色锦袍?白诗言心头一震,三皇子赵衡今日穿的正是宝蓝色锦袍。“那账册呢?”“小的怕被人撞见,藏在湖边的柳树洞里了。”小厮声音发颤,“公子说那账册里记着……记着太傅暗中勾结豪强的证据,还有三皇子让他做内应的手谕……”
原来如此。吴文瑾哪里是被人推下水,分明是想借落水脱身,好让小厮把账册送出来。三皇子怕是察觉了他的心思,才故意丢出玉佩碎片搅局,想让所有人都以为是相府或断魂阁下的手。
白诗言望着湖边的方向,月光洒在水面上,像铺了层碎银。“你现在去把账册取来,送到相府后门,找一个叫青禾的丫鬟,她自会交给相爷。”
小厮愣了愣:“小姐不怕……”“你家公子既肯把账册给我父亲,便是信得过相府。”白诗言从腕上褪下一支银镯子,塞到他手里,“这是相国府的信物,若有人盘问,你便说是我让你去的。”
小厮攥紧银镯,重重磕了个头,转身往湖边跑去。白诗言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树影里,轻轻吁了口气。晚风卷着木绣球的香气扑过来,她忽然想起母亲说的“花要疏朗才见风骨”,吴文瑾这步险棋,倒是应了这话,看似狼狈,实则留出了转圜的余地。
回到前厅时,宴席已散了大半。花凝玉正和忠勇侯夫人说着话,见她回来,连忙起身:“天晚了,咱们该回了。”
侯夫人握着她的手,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停:“今日之事,让诗言受委屈了。”白诗言浅笑道:“夫人说哪里话,不过是些误会罢了。”
马车驶离侯府时,白诗言掀起车帘一角,见吴府的马车正匆匆往另一个方向去,车帘缝隙里似乎闪过小厮的身影。她放下车帘,指尖轻轻拂过裙裾上的兰草纹,金线在昏黄的车灯里泛着光。
“娘,”她忽然开口,“明日让厨房做些桂花糕吧,我想尝尝。”花凝玉愣了愣,随即笑道:“好,你爱吃甜的,娘让她们多放些蜜。”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稳的声响。白诗言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月光落在她脸上,眼神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