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柳如烟突然起身,说是去窗边透气,行至半途却“不小心”将半幅鲛绡帕滑落。白诗言弯腰拾起,指尖刚触到帕角绣着的缠枝莲纹,便察觉到异样,那与苏明姝裙上的图案分毫不差,却在花瓣边缘染着暗红痕迹,像干涸的血迹般触目惊心。“柳姑娘的帕子,倒是精致。”白诗言将帕子递还,指尖不着痕迹地在柳如烟掌心轻按,“只是这污渍,若是洗不掉,倒可惜了。”
柳如烟接过帕子时,手明显在发抖,低垂的眼睫下藏着惊惶:“多谢白姐姐提醒。”她匆匆转身,发间步摇上的珍珠撞在屏风上,发出一串凌乱的声响,仿佛她此刻紊乱的心跳。
苏明姝猛地站起身,翡翠珠串撞出凌乱的声响,仿佛她被戳破伪装的恼羞成怒:“今日时辰不早了,白姐姐和两位妹妹若还有闲心打趣,不如改日再来。”她侧身让出半道,腕间翡翠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光,“只是有些话,还望白姐姐谨言慎行。”
白诗言优雅起身,月白襦裙拖曳出一道柔和的弧度,宛如月光倾泻:“多谢苏小姐款待。诗言向来只说眼见之事。”她发间银铃随着动作轻响,与林悦、柳可儿的配饰相互呼应,奏响一曲无声的战歌,“就像苏小姐园中这株并蒂莲,开得再艳丽,若根茎腐坏...”她顿了顿,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终究是要谢的。”这“谢”字咬得极重,像是抛下的战书。
四人缓步走出听荷阁,廊下的风铃突然叮当作响,仿佛在为这场暗战奏响尾声。林悦压低声音,杏眼圆睁:“诗言,就这么放过她们?”白诗言望着假山后闪过的影子,轻轻摇头:“有些网,收得太急反而会破。况且,有人比我们更着急。”
蝉鸣声中,镇国公府的大门缓缓关闭。白诗言坐在软轿中,听着轿外渐行渐远的争执声,是苏明姝在斥责柳如烟的失手。隔着鲛绡帘,她能想象到苏明姝此刻铁青的脸色,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浅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一方染着淡淡药香的帕子,那是方才替叶灵犀包扎被猫抓伤的手时,不动声色留下的。帕子上除了血腥味,还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西域藏红花气息,这与茶水中的忘忧草一样,都是中原极难见到的香料。
林悦掀起轿帘探进头来,珊瑚钏撞出清脆声响,脸上满是焦急:“诗言,就这么放过她们?”她杏眼圆睁,腕间赤金点翠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发间珠翠也跟着微微颤抖。
白诗言望着天边被夕阳染成赤色的云霭,轻声道:“你注意到柳如烟的眼神了吗?她手抖得连茶盏都拿不稳。”见林悦露出疑惑的神情,她展开手中被攥皱的鲛绡帕,“还有这块帕子,缠枝莲纹边缘的血迹,总不会是猫儿抓的。”帕子上暗红的痕迹呈喷溅状,显然不是寻常抓伤所能形成。
柳可儿也凑过来,湘妃竹扇轻点着掌心,神情凝重:“我瞧那叶灵犀的猫儿,见到你就发了狂,倒像是受过专门训练。”她压低声音,“还有苏明姝故意提起盐矿时,周若瑶打翻了茶盏,沈清婉扇扇子的节奏都乱了。”这些细微的破绽,都在白诗言三人眼中化作可疑的线索。
“所以更要小心。”白诗言转动着腕间的羊脂玉镯,冰凉的触感让她愈发清醒,“今日在阁中,不过是试探。镇国公府的人做事向来谨慎,不会轻易露出马脚。”她想起父亲书房里那些未看完的奏折,突然灵光一闪,“悦儿,你兄长不是在户部当差?可否打听一下,最近盐税可有异常?”镇国公府在沿海有几处盐场,而盐税向来是朝廷赋税的重要来源。
林悦眼睛一亮:“我明日就去问!不过...咱们真要掺和这事?万一被父亲知道...”她咬着嘴唇,露出担忧的神色。官家小姐插手朝廷事务,若是传出去,难免落人口实。
“我们只是好奇罢了。”白诗言将帕子叠好放进香囊,神色淡然,“就像今日聊诗论画,不过是闺阁趣事。”她望向远处镇国公府高耸的飞檐,在暮色中宛如巨兽的獠牙,“只是有些秘密,藏得越深,越容易发臭。”
回到相府时,夜幕已经降临。白诗言坐在梳妆台前,取下珍珠步摇,望着镜中自己略显疲惫的容颜。丫鬟端来一盏安神汤,说是老夫人特意吩咐的。她抿了一口,汤药里除了熟悉的安神草药味,还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茉莉香。
她突然想起今日在镇国公府,叶灵犀的波斯猫为何会对茉莉香如此敏感。寻常猫儿不会有这般反应,除非...她猛地放下茶盏,起身在书架上翻找起来。终于,在一本古籍杂记中翻到记载:西域有一种训兽术,需用茉莉与藏红花混合的香料作为引,能让猛兽对特定气味产生攻击反应。
白诗言的手紧紧攥着书页,指节泛白。这么说来,今日那只猫的失控根本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为之。而茶水中的忘忧草,鲛绡帕上的血迹,还有众人异常的反应,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