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到别院朱漆门前,就听见秋姨爽朗的笑声穿透热浪。老人踮着脚朝巷口张望,靛蓝围裙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瞧见白诗言的身影,立刻拍着大腿小跑过来:"哎哟,我的白姑娘!可把您盼来了!"她连珠炮似的絮叨着,铜环上垂落的凌霄花被带得簌簌摇晃,"昨儿就念叨着您是不是也该来了!这不您就来了..."
白诗言刚启唇要搭话,秋姨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布满老茧的手攥住她手腕就往门里拽,靛蓝围裙随着动作带起一阵风。"可您来得不巧哟!少爷今早就风风火火去城西商铺了,说是账册数目对不上,急得早饭都没吃!"老人语速快得像连珠炮,说到一半突然拔高声调,扯着嗓子朝门房吼:"愣着作甚!骑最快的马去寻少爷,就说白姑娘来了!让他把算盘一扔,麻溜儿给我回来!"
她转头又轻轻拍了拍白诗言的手背,眼角笑出细密的纹路:"不过也好!趁这会儿咱先把冰镇西瓜啃个痛快,等少爷回来,保准能赶上我做好的糖水!"说着便连推带搡把人往院里带,木屐敲击青石板的声响,混着她"这日头要把人烤化咯"的嘟囔,惊得墙头凌霄花都跟着抖了抖。
厢房里,悠扬的琴弦轻响如潺潺流水。白诗言循声望去,只见阴墨瑶正倚着雕花窗棂拨弄箜篌。她身着月白广袖,垂落如流云,腕间银铃随着动作轻颤,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她抬眸望见白诗言,苍白的脸上泛起笑意,宛如冬日里绽放的红梅:"来得正好,试试我新谱的曲子?"
"哪能光听曲儿!白姑娘好不容易来一趟!"秋姨的大嗓门震得竹帘都跟着晃悠,话音未落人已经旋风般冲了出来,靛蓝围裙带子在身后扑棱得像小彩旗,"我这就把西瓜切成骰子块,再拌上刚腌的蜜渍梅子!保管甜掉你们的牙!" 她一边说一边用沾着面粉的手戳了戳发愣的丫鬟脑门,"杵这儿当泥菩萨呢?赶紧去切西瓜去!"
白诗言在软垫上坐下,指尖划过案上墨迹未干的画卷。画面上是月下并蒂莲,墨色深浅间藏着几行小字,倒像是她前日写的那首《荷夜》。阴墨瑶将箜篌轻轻推到一旁,从匣中取出个锦盒,动作轻柔得如同呵护稀世珍宝:"前日在市集寻到的茉莉香膏,说是西域调香师的手艺,你闻闻可好?"
甜润的茉莉香混着若有若无的龙涎香扑面而来,白诗言正要开口,秋姨端着果盘旋风般卷了进来。青瓷碟里盛着切得方方正正的西瓜,水珠顺着碟沿往下淌,在梨木桌上晕开深色水痕,仿佛一幅天然的水墨画。
"对了对了!"秋姨突然一拍脑门,险些打翻茶盏,"差点忘了大事!你们上次不是问少爷生辰?我可打听着了,六月初五!"她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还不忘往门外探了探脑袋,生怕被人听见,"今日已是五月三十,只剩五天了!"
白诗言手中茶盏轻轻一颤,滚烫的茶水在杯壁荡出涟漪。阴墨瑶指尖的银铃突然发出清响,像是惊起了檐下栖着的麻雀。"得赶紧准备起来了......"白诗言喃喃道,望着窗外摇曳的竹影,忽然想起墨泯握着毛笔憋情诗时的模样,耳尖不由得发烫。
秋姨笑得眼睛眯成缝,往她手里塞了块西瓜,力道大得差点把西瓜捏出汁:"我就说咱们白姑娘聪明!前儿少爷还念叨,说城西新开的胭脂铺子有款螺子黛特别适合你......"她突然捂住嘴,慌慌张张用围裙擦着手,"哎哟瞧我这破嘴!桂花蜜还在灶上熬着呢!"说罢趿拉着木屐咚咚跑开,惊得梁上燕子扑棱棱乱飞。
阴墨瑶望着白诗言泛红的耳尖,轻轻笑出声。她伸手将案上画卷转了个方向,月光下的并蒂莲仿佛活了过来,花瓣上的露珠折射出细碎光芒,宛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打算送她什么生辰礼?"她指尖划过画卷,眼神里满是调侃,"莫不是要写首情诗,把'夜里翻墙不声张'续成十首?"
"墨瑶!"白诗言抓起颗剥好的荔枝砸过去,却被对方轻巧躲过。窗外忽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伴着佩剑上的玉坠相击声。她慌忙起身整理发间茉莉簪,却在铜镜里瞧见自己微红的脸颊,倒比荔枝果肉还要鲜艳几分。
秋姨瞥见墨泯大步流星往厢房而来,立刻心领神会地捂住嘴,轻手轻脚将果盘挪到廊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