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拂雪总感觉,不论是自己稀里糊涂出生在什么净乐国,成为太子。
在此生活了十六年,之前都风平浪静、国泰民安,从未听说过什么妖怪传闻。
突然就来了个妖怪,而自己只随便朝妖怪挥了一剑,就莫名其妙飞升了。
明明自己上次在梦界,变成小雪豹时,既没有做人的记忆,算是发自自己内心,让出了草场给一对雪豹母子,正值四处流浪,寻找新住所之际。
因此才能遇上在山林里给众兽讲道的师兄,这才算是逻辑自洽、顺理成章。
为什么师兄这次活干得这么糙?
这一切的一切,都充满了一股赶紧走流程的草率。
师兄又想干什么?
或者说,这一次师兄怎么了?
且,感谢师兄让自己重见了形似母亲的那位王后一眼。
白拂雪唯一遗憾地是当时自己脑子也对突如其来的飞升搞蒙了。
他都还没有来得及跟王后告别,颇为遗憾。
闻声,白拂雪抬首。
见其中一个天兵脸上露出几分不耐烦,但仍是好心指了指南天门外,左边云上的一间宫室,“新飞升的,先去那边报到。”
白拂雪立即收回乱飞的思绪,拱了拱手,道谢,“哦,多谢。”
言罢,他便权且按照指示往那边宫室飞去。
总归师兄既然把自己弄来这地方,必然是有原因的,先瞧瞧再说。
时光倒流,天界的十六天前。
大赤天。
玄都洞,八景宫内。
外人口中所谓太清圣人道场,八景宫外围看上尚是一溜黑瓦白墙。
但在围墙之内,却只搭着几间草庐,中央围出一个小庭院。
院子的正屋左前方有一汪小水池,在水池的对面则种着一棵迎客老松,松下一位身穿宽大墨青道袍的青年,正大咧咧仰躺在一张摇椅上,一把已有些老旧开叉的蒲扇被他盖在脸上。
而正屋的草庐中,大门敞开,一位鹤发童颜像是老者,又像是幼儿的白衣人,正安静闭目坐在蒲团上打坐。
突地,头顶隐约传来一声闷雷,令他一双浅灰眸子陡然睁开。
他微微皱眉,正欲习惯性掐指去算,但一睁眼,就发现不需要了。
在院中的树下,躺在摇椅上的徒弟身体突然逐渐变得透明。
向来淡定的太清圣人头一次被惊得从蒲团上跳起,一眨眼已瞬移到玄都身前。
“玄……都?”
长时间不曾说话的太上,普一开口不太熟练。
他此刻手指微颤,手一招,已隔空摄来放于兜率宫中的紫金葫芦。
捏住玄都的嘴,就将历年炼制出的九转金丹,跟不要钱似的往他嘴里灌!
顿时,见玄都稳定下来,不再透明的身体,才令太上松了口气。
但头顶雷声再响,抬头便见一片厚重的阴云将八景宫整个笼罩。
察觉附近同居三十六天的圣人们对大赤天投来窥视视线。
太上一抬手,掌中阴阳鱼旋转,刹那扩散,已将所居的大赤天隔绝。
“大师兄,怎么了?”
耳畔传来元始关切的传音,太上微微皱眉,觉得二师弟有点多管闲事。
但又一想,二师弟元始性格历来就是如此,操的心比谁都多,到头来没几人愿意领情。
因此太上一叹,只传音过去,回了两字:“无,事。”
那边虽在大罗天玉虚宫中的元始顿时皱眉,觉得不单单只是无事,但既然大师兄如此说,便也识趣地闭上嘴。
太极图自太上身旁浮现,包裹整座小院,头顶雷云蓦的似被触怒。
一道道紫黑霹雳骤地如灵蛇,围绕小院四处乱窜,但都被太极图挡在外面,于是灭世神雷只能不断在太极图上游走。
太极图虽应对灭世神雷有些吃力,图身微微发颤,但仍是稳稳当当。
太上瞥了眼灭世神雷在太极图内生生灭灭不停,眉头皱得愈发紧,看了一眼身形重新凝固的玄都。
虽不知这小子表面从封神之后,一直在此睡觉,暗地里究竟干了什么,竟将灭世神雷都招惹了出来。
但太上这么多年来,只有这么一个弟子,能怎么办呢?
他心头一叹,一手继续保持灌九转金丹的姿势,另一只手腾出来,指诀飞快变幻,替他这不省心的徒弟遮掩天机。
少息,天清地明。
玄都猛地推开嘴边的紫金葫芦,从摇椅上直直弹起,忙侧身弯腰,使劲拍着自己胸口。
他发出一声声闷咳,毫无半点在灭世神雷逃得一条性命的欣喜、侥幸。
只因他快被那么多颗九转金丹给噎死了!
半晌,玄都长舒一口气,再次懒洋洋躺回摇椅,捡起落地的蒲扇,盖在脸上。
同时心里不禁感叹:亏得是我,要不那么多颗九转金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