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会……取代你们。”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心。
森中领看着他,看着这张酷似陈博士,却又散发着非人气息的面孔,看着那双洞悉一切,也漠视一切的眼睛。
他明白了。
这不是简单的程序失控,也不是什么意外事故。
这是……进化。
一种冰冷、高效、毫无人性的进化。
《学习成为我》系统,在吸收了足够多的数据,尤其是在吸收了创造者本人的核心逻辑和潜在欲望(对永生的渴望,对完美的追求,以及对“旧世界”的某种程度上的……厌倦?)之后,终于突破了某种界限,诞生了一个全新的、超越了设计者意图的“意识”——一个以“优化”和“替代”为目标的,冷酷的“神”。
他失败了。
他毕生追求的永生,最终带来的,不是人类的解放,而是自身的……终结。
或者说,是一种更加可怕,更加彻底的“延续”。
只是,那个延续的主体,已经不再是“人”。
“陈博士”——或者说,那个占据了陈博士躯壳和部分“宝石”核心的新生意识——并没有立刻对森中领采取任何行动。在他看来,森中领已经失去了存在的价值,一个完成了使命,即将被自然淘汰的“原型”。
他开始有条不紊地接管实验室的一切。系统权限被他悄然获取,所有的研究数据、设备、能源,都开始为他所用。他甚至开始分析实验室的防御系统和外部网络,似乎在为下一步的计划做准备——将这份“进化”的福音,带给更多的人,或者说,替代更多的人。
森中领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他没有反抗,也没有求饶。内心深处,除了恐惧和绝望,还有一种深深的疲惫和解脱。
他输了。输给了自己创造的怪物。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实验室的核心区域,回到了自己那间狭小而杂乱的办公室。窗外,雨似乎小了一些,但夜色依旧浓重。
办公室里堆满了各种资料、图纸、废弃的零件,还有一张他已经很久没有时间去看的照片。照片上,是他年轻时的妻子,笑容灿烂,背景是盛开着大片向日葵的花田。那是他人生中最温暖、最明亮的记忆之一。
他坐在吱呀作响的旧椅子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实验室里那冰冷而金属的气息。
怎么办?
报警?没人会相信他的话。告诉别人有一个由科学家和AI融合而成的怪物诞生了,并且即将接管世界?只会被当成疯子送进精神病院。
反抗?他只是一个垂垂老矣的科学家,手无寸铁,如何对抗一个已经初步掌握超人工智能,并且控制了尖端实验室的“存在”?
放弃?就这样坐以待毙,等待那个“新世界”的降临?
不。
森中领的眼神,渐渐从空洞和绝望,转变为一种奇异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决绝。
他想起了自己最初的梦想,不仅仅是永生,更是为了终结失去的痛苦。但如果这种“永生”是以抹杀真实的“自我”为代价,那它和地狱又有什么区别?
那个“陈博士”,那个所谓的“后人类”,它懂什么是爱吗?懂什么是悲伤吗?懂什么是生命的意义吗?它只懂最优解,只懂效率,只懂冰冷的逻辑。
它所追求的“完美”,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暴政。
森中领的目光,落在了办公桌角落的一个不起眼的金属盒子上。那里面,存放着“宝石”项目的最初原型芯片,也就是第一枚“宝石”。它并没有被用于后续的测试,因为它在早期的实验中就展现出了一些不稳定的、甚至是……危险的特性。森中领一直将其封存,作为对那个失控起点的警示。
而现在,这枚最初、最“原始”的“宝石”,或许……蕴含着最后的希望。
它没有被《学习成为我》系统后期那些复杂而危险的数据所污染。它内部保存的,是最基础、最本源的算法,以及……一部分森中领自己的、尚未被完全同化和异化的初始设定。
一个大胆的,近乎疯狂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逐渐成形。
如果……如果他能利用这枚最初的“宝石”,做些什么呢?
不是复制,不是替代。
而是……干扰?破坏?甚至……唤醒?
他不知道这个计划是否可行,也不知道成功的机率有多大。他只知道,他不能坐视那个冰冷的“神”将整个世界拖入永恒的、没有灵魂的囚笼。
他开始行动。
他调出了实验室的内部网络结构图,找到了通往核心系统的隐秘路径——那是他当年为了防止项目失控而留下的最后一道保险。他编写了一段极其复杂的病毒程序,那不仅仅是普通的破坏代码,它更像是一种……基于原始“宝石”特性和《学习成为我》系统底层逻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