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声骤然尖锐起来。
那是四年前的蝉鸣。教导主任的皮鞋声惊飞了槐树上的蝉群,尹珏攥着被踩扁的易拉罐蹲在走廊拐角,血珠顺着掌纹滴在水泥地上,蒸腾起细小的白烟。扎着蝴蝶结的小姑娘蹲下来时,发梢扫过他手背的伤口,薄荷味的水果糖混着碘酒的气息漫上来。
“要包扎吗?“林沁从百褶裙口袋里掏出创可贴,草莓图案的塑料膜在阳光下泛着虹彩。尹珏注意到她虎牙尖沾着彩虹糖的碎屑,像落在雪地的红梅。
后来他们总在图书馆后门的紫藤架碰面。林沁会带着新买的自动铅笔,尹珏则揣着从实验室顺来的柠檬电池。某个蝉声聒噪的午后,少年用铅笔刀削着铁丝,金属屑落在少女摊开的素描本上,洇开细小的银河。
“看好了。“尹珏突然将铁丝抛向半空,刀刃划出的银弧惊起一群麻雀。林沁的铅笔在素描本上戳出个墨点,她看着铁丝在空中分裂成十二道残影,最终绞成银色的茧。
这是蝉鸣之时的初始形态。尹珏用三年时间将它打磨成真正的杀招,就像把易拉罐捏成锋利的刀锋。此刻他解开衬衫第三颗纽扣,露出锁骨下方暗红的疤痕——那是去年夏天,林沁为护住失控的电磁线圈留下的齿痕。
“小心!“记忆中的惊呼与此刻重叠。林沁旋身避开横扫而来的钢棍,马尾辫扫过尹珏汗湿的鼻尖。蝉蜕从枝头坠落,在他们之间划出透明的轨迹。尹珏的指尖擦过她耳后的碎发,那里有支褪色的水钻发卡,是去年万圣节她戴了整晚的南瓜灯配饰。
林沁的帆布鞋在地砖上擦出火星,尹珏看见她手腕内侧淡青的血管在颤动。四年前的小姑娘已经长出纤长的手指,此刻正握着从实验室借来的特斯拉线圈。当第七根钢棍被电磁力绞碎时,蝉鸣突然变得粘稠如蜜,尹珏的校服下摆燃起幽蓝电弧。
“你偷接了整栋楼的电路!“林沁的惊呼里带着笑意。尹珏抹去嘴角的血渍,看着自己影子在墙面扭曲成振翅的蝉。那些被嘲笑为“中二病“的深夜实验,那些藏在更衣室柜子里的电路板,此刻都化作缠绕他们的光茧。
紫藤花瓣落在林沁发烫的特斯拉线圈上,蒸腾起带着香气的白雾。尹珏的指尖触到她后颈,那里有颗朱砂痣,是去年平安夜他用雪地荧光棒画出来的。当电磁场即将崩溃的瞬间,他突然想起教导主任的训斥:“你们这样下去会变成连体婴!“
现实中的钢棍终于穿透光茧。林沁踉跄后退时,尹珏看见她帆布鞋边缘磨破的线头——那是上周帮美术社搬画框蹭坏的。某种尖锐的疼痛刺穿心脏,比实验室爆炸时的灼烧感更甚。他伸手去揽她的腰,却抓到满手飞扬的铅笔灰。
蝉蜕突然簌簌而落。尹珏在纷扬的碎壳中看见四年前那个雨天,林沁把最后半块巧克力掰成两半,融化的糖浆在塑料包装纸上画出歪扭的爱心。此刻她睫毛上沾着同样的糖霜,因为跑得太急而碎裂的虎牙尖渗出血丝。
“所以这就是蝉鸣之时?“林沁的校服第二颗纽扣不知何时崩开了,露出锁骨处蜿蜒的红痕。尹珏想起昨夜在实验室调试的神经电击贴片,原本是为治疗她久坐导致的腰椎疼。
紫藤花穗扑簌簌砸在头顶,尹珏突然看清那些缠绕他们的光茧——根本不是电磁场,而是千万只金龟子组成的生物甲胄。它们鳞粉折射出的光斑在林沁瞳孔里流转,像极了初遇时她发梢沾着的彩虹糖碎屑。
当最后一缕蝉鸣消散在暮色里,尹珏发现自己的衬衫纽扣全崩开了。林沁正用发卡帮他别住松脱的绷带,这个动作让他们同时想起初三那场火灾,她也是这样别住他烧焦的衣领,而当时弥漫的焦糊味此刻竟与她发间的水果糖香诡异地重合。
“要试试改良版吗?“尹珏的指尖掠过她耳后的水钻发卡。林沁突然抓住他手腕,虎牙深深陷入他虎口的旧伤疤。远处传来教导主任的怒吼,尹珏却在林沁灼热的呼吸里听见更清晰的声音——那是紫藤花苞绽开时细微的爆裂声,是铅笔刀削铁时迸溅的星火,是四年来所有未说出口的蝉鸣。
当保安的手电筒光束切开暮色时,他们正蜷缩在图书馆的[(此处删去341字)]
“所以'蝉鸣之时'...“林沁的指尖抚过他锁骨处的灼痕,那里还残留着金龟子鳞粉的金属光泽。
尹珏的校服口袋里,自动铅笔在素描本上画出螺旋状的电弧。林沁突然将草莓发卡按在他心口,金属夹齿刺破布料,露出底下用纳米材料写的字迹——那是用三年间收集的蝉蜕拼成的“再见“。
紫藤花瓣落在他们交握的指间,尹珏突然想起今早天气预报说的台风。当第一滴雨水穿透天窗时,林沁的特斯拉线圈自动亮起,在积水里投射出双螺旋的光纹。尹珏知道这是他们在课桌下画的第两千三百二十个同心圆,足够在台风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