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雨才大起来,想着大帅急召,就紧赶了几步。”洛天术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声音倒还清朗,“没事,换身干爽的就好。有劳史平兄弟,给我弄碗热汤面就行,快些。”
史平应声而去。
很快,一碗热气腾腾、汤宽面厚的素面就送到了旁边供休息的小隔间里。
洛天术换上亲兵送来的干净常服,端起面碗,也不讲究,就站在隔间门口,呼噜噜吃起来。
严星楚示意张全也过来。
张全把鲁阳城的情况,秦昌的困境,以及秦昌筑京观杀降、瘟疫肆虐、如今商民皆避如蛇蝎的现状,简明扼要地对洛天术说了一遍。
洛天术端着碗,一边大口吸溜着面条,一边听着,眉头微微蹙起,眼神在蒸腾的热气和窗外的雨幕间游移,显然在飞速思考。
他吃得很快,但咀嚼得仔细,仿佛每一口面食都在为头脑提供着能量。
一碗面见了底,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洛天术放下碗,长长舒了口气,仿佛这碗面驱散了冒雨赶路的寒气,也理顺了思路。
“大帅,张大人,”他开口,声音沉稳,“鲁阳之困,症结有三。”
严星楚和张全都看向他。
“除了张大人所说的京观瘟疫和战事原因外,还有第三条。”洛天术站起身,“无利可图,商贾逐利乃天性。鲁阳城除了粮食,可有吸引商旅的特色?可有勾连四方的商路?若无利可图,纵使无其一其二,商贾亦不会蜂拥而至。此皆在‘利’上。”
他顿了顿,看向严星楚:“秦帅所求是活城。活城之基,在人气,在流通,在生机。至少得有三策。”
严星楚点点头:“接着说。”
洛天术走到书案旁,手指蘸了点杯中残茶,在光洁的红木桌面上划拉着:
“其一,重定税赋。鲁阳新复,百业凋零,可效仿我云台、归宁战后之策,大幅减免入城商税、市税,尤以粮、盐、布、药等民生必需为甚,期限……可定三年。”
“其二,土地再分。清查鲁阳城周边无主荒地、以及部分豪强趁乱兼并之地,按户按丁分予归城流民及愿迁入之民。鹰扬军可平价提供新式农具、耐旱良种。”
“其三,引商入局。请秦帅开放鲁阳盐铁专营之权,允我鹰扬商行牵头,联合秦氏、明氏、徐氏等大商行,组建‘鲁阳商会’,统筹鲁阳商贸。商会首批入驻核心商户,可享三年免税及优先地段之利。”
“其四,勾连西南。此乃后手,亦是大利所在!”
洛天术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锐利:“秦帅汉川军根基在西南汉川城,鲁阳虽孤悬,却是鹰扬军势力楔入汉川军辖地、进而沟通西南自治同盟数百万人口的门户。此非一城之利,乃两军、两地,甚至撬动西南格局之大利!”
书房内一片寂静,只有窗外雨打屋檐的哗哗声。
张全抚着胡须,眼中精光闪动。
严星楚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显然在快速权衡洛天术这番格局宏大的谋划。
“好!”严星楚终于开口,脸上露出一丝激赏,“天术,你看得透彻,想得也够远。将鲁阳困局,化为沟通西南之机,此策甚妙!”
他站起身:“史平,去请秦帅,还有秦东家、秦主事、徐掌柜,一并到前衙议事厅。”
云台城衙署的议事厅,比后院的临时书房气派许多。
楠木的桌椅,青砖铺地,墙上挂着大夏舆图。
严星楚坐了主位,张全居左,洛天术居右。
秦昌和三位商行巨头很快被请了进来。
秦昌脸上带着熬夜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三位商贾则依旧是那副恭敬中带着精明探究的神色。
“坐。”严星楚言简意赅。
众人落座,目光都聚焦在严星楚身上。
严星楚没有废话,直接看向秦昌:“秦帅,鲁阳之事,我与张大人、洛参议商议过了。困局难解,但并非无路。”
他微微侧身,示意洛天术:“天术,你来说。几位掌柜也听听,此事需诸位鼎力相助。”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转向了洛天术。
这个年轻人虽然官位不低(参议、监察正使),但在秦绩溪、秦佩兰、徐源这些老江湖眼里,毕竟资历尚浅。
他们原以为会是张全或者严星楚亲自定调。
洛天术神色平静,站起身,对着众人团团一揖。
他没有看准备好的条陈,显然刚才那番深思熟虑早已成竹在胸。
他开口,声音清晰而沉稳,条理清晰,措施具体听得秦昌眼中光芒越来越盛,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线曙光!
尤其是听到“减免三年商税”、“分配土地”、“提供农具良种”时,他几乎要拍案叫好,这才是实实在在能吸引人回来的东西!
然而,当洛天术说到最关键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