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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帅何出此言?”严星楚引着秦昌走向一处背阴的残墙根,示意亲兵搬来两个马扎,“鲁阳城高粮足,东牟又无动静,莫非是内部……”
“不是内部生乱!”秦昌一屁股坐下,抓了抓头发,一脸苦大仇深,“是这城……它活不起来了啊!”
他拍着大腿,语气焦躁:“严帅,您是不知道!这鲁阳城粮仓是满的,可城里……跟鬼城似的!瘟疫是过去了,可人跑光了就不回来啊!我原想着,只要瘟神走了,那些逃出去的百姓、商贾,总得回来讨生活吧?结果呢?他娘的跑得更快了!”
“哦?”严星楚目光一闪,“这是为何?粮足城固,百姓为何不回?”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秦昌两手一摊,一脸茫然加憋屈,“我也派人去查访过,那些跑出去的人,问他们为啥不回来,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就是不肯回来!城里没点人气,商铺全关着门,别说商队,连个挑担卖菜的货郎都少见!再这么下去,我那几千弟兄守着座空城,就算粮食堆到发霉,人也得憋疯!”
严星楚没说话,目光转向一旁的张全。
张全一直安静听着,此刻见严星楚看来,又看了看一脸愁容、眼巴巴望着自己的秦昌,脸上露出几分欲言又止的为难。
“张大人!”秦昌虽然性子急,但面对这位鹰扬军政务核心、又是严星楚极为敬重的老上司,不敢造次,反而放低了姿态,抱拳道,“您有什么话您直说!是不是我秦昌哪里做得不对,得罪了这方水土?”
严星楚也微微颔首:“老张,但说无妨。秦帅非外人。”
张全这才轻咳一声,斟酌着开口:“秦帅言重了。依在下浅见,鲁阳城民商不归,原因……或许有二。”
秦昌立刻竖起耳朵。
“其一,”张全的声音平缓却清晰,“秦帅当日攻下鲁阳,筑……京观于城外,数千降卒,尽数坑杀。此举固然震慑敌胆,然杀戮过甚,戾气冲天。商贾行旅,最是忌讳血煞之地,尤其……是这等大规模杀降之所。瘟疫后又起于城中,更添一层‘不祥’之名。商贾趋利避害,心中纵有千般生意经,也不敢轻易踏足这等‘凶煞瘟神’之地啊。”
“京观……瘟疫……”秦昌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悔和沉重。
张全的话,像一根针,刺破了他一直不愿深想的角落。
“其二,”张全继续道,“鲁阳虽城坚粮足,但位置……太险。它紧邻东牟占据的青石堡,距青州港的东牟水师亦不远。商贾逐利,更惜命。在此等前线重镇经商,无异于刀头舔血。今日开张,明日东牟大军压境,岂非血本无归?寻常百姓亦是如此,瘟疫虽去,兵灾之危却近在咫尺。与其在鲁阳提心吊胆,不如远遁他乡,求个安稳。”
张全说完,拱了拱手:“此乃在下一点愚见,秦帅故妄听之。”
残墙根下,一片寂静。
秦昌低着头,大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上的甲片,发出沙沙的轻响。他脸上的愁苦变成了深深的沮丧和一丝茫然。
“杀降不祥……兵灾悬顶……”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原来……根子在我自己身上。筑了那京观,引来瘟疫,现在瘟疫走了,恶名还在,还挡了活路……青石堡,青州港……唉!”
他重重叹了口气,“我这点人马,守城都勉强,哪有本事去拔掉青石堡,灭了青州港的水师?看来……这鲁阳城,就算没了瘟疫,也终究是个死地,活不过来了……”
他抬起头,看向严星楚,眼神里带着期盼:“严帅,您说……这还有救吗?”
严星楚看着眼前这位曾经意气风发、如今却被现实捶打得有些萎靡的“鲁阳屠夫”,心中也是感慨。
秦昌行事是狠辣粗糙,但此刻这份为城池凋敝而忧心的赤诚,倒也不似作伪。
他沉吟片刻,缓缓道:“秦帅莫急。事在人为。京观之事其影响非一日可消,需以时间抚平。至于兵锋之危……确非易解,需从长计议。”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温和了些:“今日天色已晚,秦帅远来辛苦,不如先在我营中用些粗陋饭食?”
秦昌虽然心情低落,但也知道急不来,强打精神道:“严帅哪里话!是我叨扰你们了,饭食已备下,虽比不得云台丰盛,也是鲁阳带来的野味,请严帅与张大人务必赏光!”
暮色渐沉,天市垣残垣间燃起了篝火。
鹰扬军与汉川军的士兵隔着篝火各自扎营,气氛倒也算平和。
简陋的棚屋下,摆开了几张矮桌。
秦昌准备的饭食确实实在,大块的烤鹿肉、炖得喷香的野兔,还有鲁阳特有的烙饼,分量十足,只是烹饪手法略显粗糙。
严星楚与秦昌、张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