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玄来到天枢殿外。
厚重的石门无声滑开,一股灼热而压抑的气浪,扑面而来。
公输岩正站在那副巨大的星图之下,他没有再挥舞铁锤,只是静静地看着。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身。
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惊讶,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凝重。
“京城这盘棋,下乱了。”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沙哑。
“周家气运被斩,地脉动荡。护国大阵的稳定性,受到了严重影响。”
他指向星图,只见代表着京城各处节点的亿万光点,此刻正有数个区域,在疯狂闪烁,明暗不定。
“陛下,很生气。”
公输岩看着洪玄,一字一句地开口。
“神机大典,必须提前。”
神机大典,提前。
这五个字,如同五座大山,轰然压下。
洪玄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他所有的计划,都是建立在神机大典按期举行的基础上。
他需要足够的时间,去彻底解析天枢总阵图,去将自己的修为推到筑基大圆满,去为自己留下一条万无一失的退路。
现在,这个提前的变故,打乱了他的所有节奏。
“还有多久?”
洪玄的声音,保持着镇定。
“三天。”
公输岩伸出三根手指。
“三天后,就是大典之日。陛下有旨,要借此次大典,昭告天下,重塑皇权威严。同时,也要用大阵之力,彻底肃清京城内外的一切不稳定因素。”
他的话,说得很隐晦。
但洪玄听懂了。
这是要大清洗了。
周家和孙家的争斗,已经触碰到了皇室的底线。
那位高居九重天之上的帝王,终于失去了耐心。
他要用一场盛大的典礼,和一次血腥的清洗,来告诉所有人,谁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三天……”
洪玄的脑中,无数念头飞速运转。
天枢殿厚重的石门在身后合拢,将公输岩凝重的表情与那片闪烁不定的星图,尽数关在里面。
洪玄的脸上,是一种恰到好处的肃然与决绝,完美扮演了一个临危受命、准备为长老分忧的核心弟子。
“三天。”
这两个字,在他的识海中反复回响,将之前所有从容周密的计划,碾得粉碎。
“小子,麻烦大了!”擎苍的声音也收起了平日的戏谑,“三天时间,想把这护国大阵摸透,再留个天衣无缝的后门,根本不可能!”
“那就换个活法。”
洪玄的回应,快得没有半分迟疑。
“从现在起,目标变更。”
“第一,活下去。这场大清洗,我们不能被卷进去。”
“第二,拿东西。神机大典的最终奖赏,必须到手。”
“第三,准备后路。不需要完美,只要能在最乱的时候,撕开一道口子,让我们能从京城这潭浑水里钻出去就行。”
识海中的交流,在电光石火间完成。
他快步走向自己的洞府,步伐沉稳,与平日无异。
然而,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在他体内,奔涌的法力已经开始按照一种全新的、效率高到极致的路线,疯狂运转。
……
周家府邸。
笼罩在这里的,不再是愤怒,而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死气。
祠堂被毁,气运被斩,这种打击,比杀了他们几百个子弟还要沉重。
密室中,家主周问天躺在榻上,面如金纸,气息萎靡。他旁边,站着面容枯槁的福伯。
周明宇跪在地上,双目无神,像一具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
“爹……是我害了周家……是我……”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
周问天连看他一眼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用尽全力,抓住福伯的手。
“查……查得怎么样了……”
福伯摇了摇头,声音里满是苦涩与无力:“家主,是孙家,但……又不止是孙家。他们的手段,没这么干净利落。背后,还有人。”
“是谁……”
“不知道。”福伯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茫然与恐惧,“这水太深了。我们……我们可能只是两只被推到台前,用来唱戏的疯狗。”
就在这时,一名管事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恐。
“家主!宫里来人了!是监察司的内官,传……传陛下口谕!”
周问天和福伯的心,同时沉到了谷底。
片刻之后,一道冰冷的口谕,回荡在死寂的周家大宅上空。
“着周氏一族,于神机大典期间,闭门思过,不得外出。违者,以谋逆论处。”
谋逆!
周问天一口逆血喷出,彻底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