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一座不起眼的小城。
秋风卷着沙土,刮在脸上,带着粗粝的质感。
徐凤年没有撑起真气护罩。
他就这么站在田埂上,任由那带着丰收气息的风,吹乱他的头发。
脚下的靴子,沾满了湿润的泥土。
“王爷,今年的收成,比往年好上三成!”
一个皮肤黝黑,满脸褶子的老农,咧开掉了几颗牙的嘴,笑得无比灿烂。
他手里捧着一把沉甸甸的麦穗,献宝似的递到徐凤年面前。
“您看这麦粒,多饱满!”
徐凤年伸手,捻起几颗麦粒,在指尖轻轻搓了搓。
那坚实的触感,比任何功法秘籍都让他感到心安。
自武当山那场论道之后,他变了。
不再是那个只想着如何算计天下,如何为北凉杀出一条血路的世子。
他花更多的时间,行走在北凉的每一寸土地上。
看炊烟升起。
听孩童嬉闹。
他那原本有些虚无缥缈的“人间守护之道”,在这一步步的丈量中,变得无比具体,无比厚重。
守护。
守护的,就是眼前这张饱经风霜却依旧充满希望的笑脸。
就是这片土地上,最朴素,也最顽强的生机。
就在这时。
一名亲卫,从远处疾驰而来,动作悄无声息,在徐凤年身后站定。
“王爷。”
亲卫的声音压得很低,递上了一封用火漆封口的密信。
信封上,没有任何标识。
但徐凤年看到它的瞬间,眼皮却没来由地跳了一下。
这是陈凡的信。
通过一条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绝密渠道,送到了他的手上。
那个家伙,从不轻易动用这条线。
一旦动用,必有惊天动地的大事。
徐凤年拆开信封。
信纸不多,只有薄薄的一张。
可当他的目光扫过上面的字迹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三才补天之约……”
“王仙芝主天伐……”
“陈凡主地利……”
“徐凤年主人和……”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座山,狠狠压在他的心头!
他拿着信纸的手,不自觉地开始用力,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发白。
王仙芝!
陈凡!
这两个当世最不能招惹的怪物,竟然联手了?
还要拉上自己,去干一件……补天的大事?!
这他妈的,简直是疯了!
彻头彻尾的疯子!
“王爷?您怎么了?”
老农看着徐凤年突然变得难看的脸色,有些担忧地问了一句。
徐凤年猛地回过神来。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份足以让天下任何人都失态的惊骇,强行压了下去。
他对着老农,挤出一个笑容。
“没事,老丈。”
“风沙大了点,迷了眼。”
他将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揣进怀里,那动作,仿佛揣着的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当晚。
北凉王府,深处的一间书房。
浓重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
病榻上,李义山半靠着,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他不停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整个瘦削的身体,让人担心他下一秒就会散架。
徐凤年坐在床边,亲手为他掖了掖被角,然后,将那封信的内容,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
整个过程,他说的很慢,很平静。
书房里,只有他平稳的叙述声,和李义山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
说完。
徐凤年沉默了。
他等着自己这位老师的判断。
李义山没有立刻说话。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昏黄的烛火,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风云变幻。
许久。
许久。
他才终于咳出了一口浓痰,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呵……呵呵……”
“补天……”
“好大的手笔,好大的气魄……”
他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笑得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
徐凤年没有打扰他。
他知道,老师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足以颠覆一切的消息。
终于,李义山的笑声停了。
他转过头,那双洞悉人心的毒士之眼,死死地锁定了徐凤年。
“天塌下来,总得有人扛着。”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北凉三十万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