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说,地府是龙潭虎穴,圣人行事自有考量,非我等弟子所能揣度。
他想说,巫族势大,吴天凶威盖世,老师们是为了顾全大局,不宜轻动。
然而,这些早已在心中准备好的说辞,此刻却显得无比空洞。
他自己都清楚。
吴天常年不在地府,后土虽强,但两位圣人联袂,难道连进入枉死城探望一次都做不到吗?
师门,圣人……这些词汇在他脑海中盘旋。
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出足够的理由。
地藏为了教派的宏图,牺牲至此,换来的不是营救,不是慰问,而是被彻底遗忘。
他无法反驳吴天的话。
顿时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第一次开始怀疑,那高高在上的老师。
是否真的早已将地藏师兄视作一枚无用的弃子。
地藏王菩萨静静聆听着吴天的话语。
脸上依旧是初悟之后的平和,但眼底深处,那份被师门遗弃的痛楚与悲凉却无法完全掩盖。
他其实早已猜到了这个情况。
只是当吴天将这层窗户纸毫不留情地捅破,将真相赤裸裸地展现在他面前时。
依然感到无比的痛苦。
他也想当面问一问那两位老师,这无尽岁月的囚禁与煎熬,在他们心中,究竟算是什么?
是一笔可以抹去的账目,还是一个可以忽略不计的损失?
吴天的目光从地藏身上移开,落回心神剧烈动摇的弥勒脸上。
声音里多了一丝冷酷的兴味:
“弥勒,你还坚信你的老师们看重于你?”
“不如我等做一个试验。”
“本座今日便将你也永远困在这灵山之内,但不断绝你与外界的联系。”
“我等便一同看看,你那两位老师,是否会像当年对待地藏一样,对你也不闻不问,任由你在此地自生自灭。”
弥勒的身体猛地一颤。
下意识地想开口,想大声宣告老师定会来救他。
可话语涌到嘴边,目光却下意识看向了一旁的地藏。
地藏就站在那里,他本身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无法辩驳的例子。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以无法想象的速度生根发芽,此刻已在他心中撕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痕。
“更何况,”吴天的话语再次响起。
“你真以为,你在西方教中还有不可或缺的位置?”
“接引、准提早已寻得了一位新的天才弟子,名唤紧那罗。”
“那弟子资质绝顶,心性在他们看来‘纯良’无比,如今正受到他们全心全意的栽培。”
“所有资源都向其倾注,指望着他能成为未来振兴西方教的支柱。”
“你,弥勒,早已是一枚可以随时舍弃的棋子。”
“即便没有本座的出现,西方教未来之主的位置,也轮不到你来坐。”
“不!冥主休要在此离间!”弥勒猛地抬头。
下意识大吼着反驳,但那愈发苍白的脸色出卖了他内心的慌乱。
“紧那罗师弟确实是天纵之才,老师们为了西方教的未来,选择重点培养他,这是理所当然之事!”
“他的确比吾更适合引领西方教!”
“就算换做是我站在老师的位置,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他努力用教派大义来说服自己,试图维系那摇摇欲坠的忠诚。
吴天听完,竟点了点头,似乎有些赞许:
“没想到你尚有如此觉悟,懂得顾全大局,倒也不错。”
他的话锋紧接着一转,目光变得如同实质的利剑,仿佛要剖开弥勒的血肉,直视他的灵魂。
“可惜,觉悟是觉悟,在你内心最深处,当真没有一丝一毫的芥蒂?”
“你可曾有过哪怕一瞬间,希望那个紧那罗从未出现过?”
“你可曾暗自庆幸过地藏被困于枉死城,让你在教中少了一个最强大的竞争对手?”
“甚至……你可曾埋怨过你的老师,为何派你来此险地执行任务,而不是让你留在教中享受那些本该属于你的资源?”
“我没有!”弥勒惊骇欲绝。
仿佛自己内心最阴暗、最隐秘的角落被强行掀开,曝晒于光天化日之下。
他控制不住地向后退了一步,声音因恐惧而变得扭曲。
“你休要胡说!”
吴天笑了:
“你看,被本座说中了。”
“所以,不是本座要害你,而是你的内心早已滋生了魔念。”
“嫉妒、不甘、怨恨……这些东西早已盘踞在你的心底,只是你一直不敢去承认,用虚伪的忠诚与大义来自欺欺人罢了。”
“既然心已堕魔,那便彻底成魔吧!”
话音未落,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