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由无穷法则与道韵构成的模糊面容上,似乎掠过了一丝极其细微,几乎无法捕捉的讶异。
沉寂。
漫长的沉寂。
良久,那化身忽然发出一阵意味难明的大笑。
笑声不高,不响,却仿佛源自大道的另一端,带着一种俯瞰纪元生灭的沧桑与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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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一个字,却听不出太多的怒意。
“这些年来,你屡次忤逆天命,扰乱洪荒既定的轨迹,吾一直未曾真正出手,将你这异数彻底抹去。”
“没曾想,一时放任,竟养出了你这等足以撼动天道秩序逆天之辈!”
鸿钧确实恼怒吴天的屡次作对。
但此刻,面对这如此直白,如此纯粹的挑战,他那因合道而近乎永恒死寂的心湖,竟罕见地,泛起了一丝微澜。
他早已看透洪荒过去未来,亿万种可能的演化。
一切生灵的命运轨迹,在他眼中都如同早已写定的剧本,清晰,明确,也因此索然无味。
长久以来高踞紫霄宫,除了参悟那终极的大道,亦有几分,是因为这洞悉一切后的极致无聊。
吴天。
这个无法被命运长河完全锁定,无法被天机完全看透,不断制造着意外的变数。
从某种意义上,反而为他那无尽且永恒的生命,增添了一抹不可预测的趣味。
鸿钧曾有数次机会将其彻底灭杀,却终究未曾出手,就有几分这个原因在内。
如今,这份趣味,竟膨胀到了要反过来挑战规则制定者本身。
厌恶其忤逆的同时,一种沉寂了不知多少元会,名为兴奋的情绪,竟从那死寂的心湖之底,悄然滋生。
“很好。”
鸿钧止住了笑声,语气变得平淡。
可正是这种平淡,却带着一种言语无法形容的无上威严。
“既然你诚心求教,吾,便成全你。”
“昔年紫霄宫三次讲道,你只来了两次,所学不全,终究不得圆满。”
“今日,吾便为你补上这最后一课!”
“让你三招!”
话音落下的瞬间。
一股无法形容其浩瀚,无法描述其威严,仿佛整个洪荒天道意志被压缩、被具现化的磅礴威压,自那模糊的化身体内,轰然爆发!
这不是神通。
不是法术。
仅仅是那道化身体内,一股意志的苏醒与彰显。
一股仿佛将整个洪荒宇宙,将那过去、现在、未来所有时间线,将那无尽生灵的命运轨迹,全部凝聚于一点的磅礴威压,轰然爆发!
这不是力量,这是权柄。
是天道至高无上的绝对统治权,是法则化身最原始的意志流露!
轰隆!
混沌虚空被这股意志直接碾成了最纯粹的虚无,连地水火风都来不及演化,便被彻底抹去存在。
首当其冲的老子、通天、接引、准提四圣,他们距离鸿钧最近。
其圣人之躯在这股威压面前,脆弱得不比凡人坚固多少。
四道身影被一股无法抗拒、无法理解的伟力狠狠推离,圣人道果疯狂鸣动,传递着最深沉的惊骇与源自位阶的绝对臣服。
十二祖巫集体一震,那强悍的身躯也发出不堪重负的爆鸣,一道道血线从他们紧闭的唇角渗出。
西王母、后土更是面色煞白,身形踉跄暴退,拼尽全力催动法力,才在被彻底压垮前勉强稳住,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这股威压的余波,更是穿透了混沌壁垒,降临于洪荒世界。
万山轰鸣,大地开裂。
四海倒卷,巨浪直冲天际。
苍穹之上,亿万星辰的光芒剧烈摇曳,仿佛下一刻就要集体坠落,燃尽最后的光辉。
洪荒万灵,无论身处何地,无论修为高低,在这一刻,他们的神魂本源都在战栗。
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最深层次的烙印,一种对创造者、对至高规则的绝对敬畏。
无数生灵身不由己地瘫软在地,瑟瑟发抖,五体投地,朝着紫霄宫的方向,朝着那威压的源头,献上最原始的顶礼膜拜。
“道祖……就是……天……”
“吴天如何能挡?”
无数念头在生灵心中升起,又被更恐怖的威压碾碎。
所有的视线,所有还能勉强抬头的存在的全部心神,都死死聚焦于那风暴的中心。
聚焦于那在足以倾覆天地的威压下,依旧试图挺立的身影。
吴天头顶,混沌钟正在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哀鸣。
钟体外环绕的日月星辰虚影,光芒黯淡,几近熄灭。
钟体内显化的山川大地、洪荒万族之景,正在寸寸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