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天大笑一声,忽然又再次收回激荡心境,转而看向罗睺,眼里浮现出一抹嘲讽。
“倒是你……比起我巫族那虚无缥缈的‘天命清算’,你当下的处境,岂非更惨?”
“你的生死存亡,皆系于鸿钧一念之间!”
“他想渡劫了,便把你这魔祖拉出来,当成砥砺道行的磨刀石。”
“他用完了,便可将你弃如敝履,甚至再次镇压封印,让你永世不见天日!”
“堂堂魔祖,竟沦为他人证道的工具,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生死皆不由己!”
吴天的声音顿了顿,在死寂中抛出最后一击。
“道友,你说,究竟谁更可悲?”
一声尖锐到扭曲的嘶吼,从那团魔气核心中爆发!
“你!”
罗睺那缕残存的神念,在此刻如同被踩中了最深的耻辱,瞬间炸裂!
巨大的羞怒,混合着那被无情揭开,血淋淋的事实,让他这缕凝练了无尽岁月的魔念都险些当场崩溃!
对方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这个吴天果然深不可测!
这几句话,不是在嘲讽,不是在羞辱,而是将他罗睺最后的、也是最不愿承认的尊严,狠狠地踩在脚下,用最残忍的方式反复碾磨!
惨!他确实惨!
惨绝人寰!
他乃魔道之祖,本该是万魔朝拜,不死不灭,坐享整个魔道气运,俯瞰众生沉沦,何等的逍遥自在!
可偏偏,就因为与鸿钧那厮纠缠不清。
成了对方的专属劫难,成了天道之下,鸿钧道途上的一块定制垫脚石!
鸿钧只需压制他、利用他,就能从天道那里获得无量功德,修为一日千里!
而他罗睺呢?
他就像一头被圈养在笼中的洪荒凶兽,需要时,便被主人放出来,去撕咬别的敌人。
不需要时,就被一脚踹回笼子,连自己的生死存亡都完全操控在宿敌的手中!
这比在龙汉大劫中战死沙场,要屈辱亿万倍!
“荒谬!”
罗睺强行凝聚着几近溃散的魔念,发出色厉内荏的反驳,声音嘶哑而尖利。
“道魔相生,本为一体两面!鸿钧能视本座为劫数,本座亦可将他视为登天的踏脚石!”
“若本座能灭了他,吞噬其道果,同样能一步登天,反客为主,执掌天道!”
“此乃大道至理!并非他鸿钧一人之特权!”
吴天的声音立刻响起,甚至带着欣赏。
“不错!”
“道友此言在理!道魔相争,互为劫数,此乃因果纠缠!”
“鸿钧能利用你,你自然也能反制他,甚至取而代之!道友身为魔祖,确实有这份资格与潜力!”
罗睺那剧烈波动的魔气核心微微一滞。
这丝突如其来的认同感,让他升起一种荒谬的异样。
然而,吴天接下来的话,却如同九幽之下最彻骨的寒冰,瞬间浇灭了他心中刚刚燃起的火星。
“不过嘛……”
吴天的语调拖长,带着一丝玩味。
“道理是这个道理。”
“但现实是……你打得过鸿钧吗?”
“……”
那团魔气核心,瞬间僵住。
死寂。
仿佛连这片法则真空都被这个问题冻结了。
吴天的声音没有停顿,继续用最平静的语调,进行着最残酷的补刀。
“更何况,据我所知,鸿钧合道在即。”
“那将是他最后一次,也是最大规模地利用你。”
“他会借你这位‘魔祖’掀起无边浩劫,作为他身合天道的最后一道考验,也是最盛大的一场祭品,助他完成那终极一跃!”
“待他成功合道,与天道融为一体,成为洪荒一切规则的化身。”
“请问魔祖。”
“届时,你这位‘专属劫难’,对他而言,还有何价值?”
“你的下场,又会如何?”
吴天的声音变得低沉,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逾山岳的巨锤,一下,一下,狠狠砸在罗睺那脆弱不堪的残念之上!
“是被他彻底封印,打入无间魔狱,永世不得翻身?”
“还是……”
“被他当作天道运转中最后的‘杂质’,彻底净化、抹除,以完善他那‘至公无私’的圆满天道?”
弑神枪的内层空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那描绘出的未来图景,冰冷、黑暗、绝望!
这正是罗睺内心深处最恐惧、最不愿面对,却又无比清晰的预判!
鸿钧合道之日,便是他罗睺的末日丧钟!
弑神枪内层空间,死寂弥漫。
罗睺那缕神念所化的魔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剧烈地坍缩、明灭,散发着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