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巴，像一群傻子一样。
从一个家破人亡的穷小子，到一个高高在上的参将……这才几个月？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陆沉看着他们那副见了鬼的表情，缓缓地，一字一顿地问道：“你们说，几个月前，当我在村子的废墟里，亲手埋葬我爹娘的时候，我能想到自己有今天吗？”
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陆沉。
他们之前只知道陆沉是参将，是将军，是高高在上，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们生死的大人物。
不少人私底下还偷偷嘀咕，说这陆将军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八成是京城里哪个大官的子侄，下来镀金的。
可现在……
他们才知道，眼前这位年轻的参将，几个月前和他们一样，家破人亡！
是靠着自己一个人，拼命才有的今天！
他们才知道，将军……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他刚刚说的青月村……不就是北边几十里外的那个村子吗？
他们逃难的时候还路过那儿，只剩下一片焦土……
原来，这位杀神一样的将军，跟俺们一样，也是个连家都没了的可怜人！
可……可他为什么能当上参将？
而俺们，就只能在这里当个流民，当个新兵蛋子，连明天能不能活下来都不知道？
为什么？
很多人的心，惹火了起来。
“噗通！”
一个年轻人终于忍不住，双膝重重地磕在地上：“将军！”
“俺……俺不甘心！俺也要读书识字！俺也要像你一样，当将军！”
他这一下子带动了不少人。
“俺也不甘心！”
“算俺一个！俺也要读书！”
“俺要学本事，杀光北狄人！”
……
一个，两个，十个，几十个……
越来越多的人站了出来，他们都心动了！
陆沉看着眼前这副景象，看着那一张张激动的脸，听着那一声声发自肺腑的嘶吼，笑得欣慰。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抬起手，往下压了压。
原本嘈杂的场面，奇迹般地迅速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用一种近乎狂热的眼神看着他，等着他发话。
“好！都想读书识字，是好事！你们想学，我就给你们这个机会！”
随后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但丑话说在前头！我陆沉这儿，不养废物！想来混日子，趁早给老子滚蛋！”
“我会让李锦专门开一个识字班，教你们读书写字，甚至是算数兵法！”
“但是！识字班，分为初级，中级，和高级！”
“每十天，考核一次！考过的，升到中级班！再考过，升到高级班！要是考不过……”
“那就滚回去扛石头，当你的大头兵！这个机会，老子只会给那些真正想往上爬的人！”
没有一个人出声反驳。
这很公平。
在这个人命不如狗的世道，居然还有人肯给他们一个凭本事往上爬的机会！
陆沉最后猛一挥手，指向不远处的李锦。
“现在！想要读书识字，搏个前程的，都给老子过去！找李锦报名！”
话音刚落。
人群像开了闸的洪水，朝着李锦的方向猛冲过去。
“俺！俺先来！”
“别挤！他娘的，踩着我脚了！”
“李先生！算我一个！俺叫王二狗！”
……
眨眼之间，李锦就被一百多个壮小伙围了个水泄不通，那场面，比超市抢鸡蛋还要热闹百倍。
李锦一边狼狈地举着手里的毛笔和册子，一边扯着嗓子大喊：“排队！都他娘的给老子排队！谁要是插队，老子就不让他报名！”
这句吼声，总算让场面稍微有了一点秩序。
识字班建立起来后，李锦也变得忙碌了起来。
筑城的速度，并没有被拖慢，随着时间的推移，新城基本上建设完毕。
陆沉站在城头，望着北方青月村的方向，为这座城，取了一个刻骨的名字。
青月城。
时间一晃，便到了五月中旬。
这天，一纸军令从拒狄卫总兵府加急送来，将正在城中军营里监督民兵操练的陆沉和孙金彪，火速召回。
总兵府，一间幽暗的密室里，只有三盏油灯在石壁上跳动，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又长又诡异。
气氛很压抑。
陆沉觉得这事情很不对劲。
孙林宗怎么会把他们俩叫到这样的地方来议事？
孙林宗看着眼前站得笔直的二人，一张饱经风霜的老脸在昏暗的火光下，看不出半点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