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堡成了巨大的烤炉,里面是弟兄们绝望的惨嚎。
侥幸冲出火海的人,浑身是火,却在呼吸到第一口新鲜空气的瞬间,就被铺天盖地的箭雨射死在地上。
那该是何等的凄惨,何等的绝望!
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从他身上弥漫开来,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降了几度。
他沉默了很久,这才缓缓开口道:“除了你们……”
“还有没有其他的幸存者了?”
张虎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
“最后那场火太大,人全乱了,跟没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撞,谁还顾得上谁?”
“俺是命大,一头扎进了山里,啃了十多天的树皮,这两天才敢摸出来。”
他的目光转向那座巨大的坟茔,一脸苦涩的说。
“没想到……出来一看,整个土城都没了,变成了一座大坟。”
“想着过来给弟兄们烧几张纸钱,念叨念叨,哪能想到……还能再见到将军您!”
说到这,张虎的又蹲了下来,捡起黄纸丢入了火堆中。
“不过将军,俺觉得,肯定还有人活着!”
“这周边的山很大,林子也很迷,肯定还有弟兄跟俺一样,躲在哪个山沟沟里头,不敢出来!”
陆沉听到这话,一脸希冀的说:
“我会派人进山,就算把这几百里山林翻个底朝天,也要把咱们的弟兄,一个个都找回来!”
他拍了拍张虎的肩膀:“张叔,先跟我回营帐!我们在慢慢叙旧!”
张虎点了点头,跟着陆沉转身,再没回头看那座埋葬了无数同袍的巨坟。
陆沉牵着马,和张虎一起走回了营帐。
一回到营地,陆沉就立马朝着亲兵吩咐道:“来人!拿酒!拿肉过来!”
命令传下,亲兵们立刻忙活起来,不一会儿,一些酒肉就摆在了张虎面前。
张虎已经不知道多久没见过正经吃食了。
他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一把抓起滚烫的肉块,狠狠撕下一大块肉,就那么塞进嘴里大嚼起来!
油水顺着他杂乱的胡须往下淌,他毫不在意,又抓起酒壶,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
陆沉就坐在他对面,静静地看着,亲手为他把酒斟满。
等到张虎风卷残云般干掉了桌上的食物,喝光了酒,打了个长长的饱嗝,这才满意的笑了。
这时陆沉缓缓开口道:“张叔,先去旁边帐里歇着。天大的事,睡醒了再说。”
“哎!好嘞!”
张虎抹了把嘴,也不客气,起身就往亲兵为他准备的营帐走去。
看着张虎摇摇晃晃的背影消失在帐帘后,陆沉脸上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
他转头,看向从刚才就一直默不作声的孙金彪。
“大哥。”
“明天,我会让张叔和天虎一起,带些人进山。”
陆沉的手指在地图上那片深色的山脉上轻轻一点。
“一来,是把咱们失散的弟兄找回来。”
“二来,山里不光有咱们的人,还有活不下去的流民,甚至一些不成气候的山匪。能招揽的,就地招揽,也算补充些人手。”
孙金彪点了点头,这法子可行。
陆沉又继续说道:“但这还远远不够。”
找回来的残兵,招揽来的流民,能有多少战力?
要在这片废墟上重建边防,要跟北狄那帮人掰手腕,光靠这点人,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我需要更多的人,能战的人!
“眼下土城已毁,百废待兴,无论是重建城防,还是扩充军备,我们都需要大量的人手!”
“所以,大哥,我想请你亲自走一趟!”
“往南边去!去那些还没被战火烧到的州县村镇!”
“不管是青壮,还是流民,只要是活人,只要肯跟我们来这地方卖命,我们都要!”
“钱粮,我来想办法!”
孙金彪听完,二话不说,猛地站了起来。
“好!”
“老三,这事儿,就交给我了!”
“你放心,等我回来,不给你拉个千八百人过来,我孙金彪就不算你大哥!”
孙金彪是个雷厉风行的汉子,话音刚落,人就已经掀开了帐帘。
“点二十个骑兵,备足干粮清水,跟我走!”
他对着外面吼了一嗓子,翻身上马,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二十名亲兵迅速集结,马蹄声卷起烟尘,这支小队头也不回地朝着南方绝尘而去。
陆沉站在帐口,目送着他们离开。
人手,这只是第一步。
他转身回到帐内,从一个不起眼的木箱里,翻出几张粗糙的羊皮纸。
这是他闲暇时绘制的拒狄卫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