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黑雾被暂时逼退，姜妍却感觉不到一丝轻松。
“没有了。”
曹艾青的回答很轻，却带着不容动摇的重量。她转过身，不再看光柱中飞速老去的陈宇，而是直面着姜妍。
“这是唯一的路。”
“我不信！什么叫唯一的路？你走了，等他醒过来，你让他怎么办！”姜妍的情绪有些难以自持，她上前一步，想要抓住曹艾青的手臂。
手却穿了过去。
一道纯粹的白色流光从曹艾青身上亮起，将她整个人包裹。
哗哗的水声凭空出现，在这寂静的楼顶上回响。
那不是雨，是河流，是奔腾不息的长河。
姜妍怔在原地。
这一刻的曹艾青，周身环绕着时间的伟力，她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神圣而疏离的气息。
“上一次动用这个力量，是什么时候呢？”曹艾青在心中自问。
记忆开始变得模糊。
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又好像，只是上一秒的事情。
她抬起手，看着白光在指尖流淌。宇宙的时间尺度在她面前展开，不再是一条直线，而是一个首尾相连的闭环。
时间的长河具现在她面前，缓缓流淌，每一个浪花都是一个过去的瞬间，每一滴水珠都是一个未来的可能。
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知道会有什么代价。
她要投身其中，去往那个决定一切的节点。
“艾青！”
姜妍的呼喊变得遥远。
曹艾青对着她，露出了一个笑容，一个告别的笑容。然后，她闭上双眼，向后倒去，整个人沉入了那条虚幻的时间长河之中。
白光与水声，瞬间消失。
楼顶，只剩下呆立的姜妍，和光柱中那个衰老的身影。
……
天旋地转。
当曹艾青再次睁开眼睛时，刺鼻的消毒水味钻入鼻腔。
她发现自己身处一间明亮的医院里，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袍，是医生的打扮。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皮肤正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失去水分，变得干瘪、褶皱。一个又一个褐色的斑点，在她手背上浮现、扩散。
生命本源在燃烧。
神性能量在告罄。
她没有时间去感受这具身体的衰败，心中只有一个清晰的感应，一个坐标，在指引着她。
她迈开脚步，循着感应穿过走廊。
周围的医生护士行色匆匆，却无人看她一眼，她不属于这个时间，只是一个强行闯入的幽灵。
她推开了一间病房的门。
病床上，躺着一个少年。
他的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稚气，眉眼间却已经有了那个她刻在心底的轮廓。
那是她记忆中最原始的陈宇，一如初见。
是他。
就是这里。
曹艾青走上前，床头的推车上放着一个托盘，盘子里是一支准备好的针管和一瓶药水。
她拿起针管，熟练地抽满药水。
时间不多了。
随着这个动作，在广城基地的楼顶，姜妍惊恐地看到，那道属于曹艾青的炽阳神性，那团温暖的光，正在飞速地黯淡。
“不……不要……”
姜妍喃喃自语，却无能为力。
医院病房里，曹艾青拿着针管，俯下身。
她看着陈宇沉睡的脸庞，多想伸出手，去摸一摸他的脸颊。
我真的很想摸一摸你啊，陈宇。
这次，是我先走了呢。
我爱你。
你要记得我啊。
她没有犹豫，将针头刺入他手臂的血管。
清澈的药水，被缓缓推入。
随着最后一滴药水的注入，广城基地的楼顶，那团属于曹艾青的光芒彻底熄灭。
一阵风吹过，她的身影化作点点光屑，彻底消散在这个她好不容易才回来的世界。
“不！！！”姜妍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喊叫，手无力地抓着什么…
医院里。
注射完药水的曹艾青，身体已经变得半透明。
她最后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陈宇，朝着旁边的姜妍示意了一下，然后转身，走出了病房。
楼道的尽头，昏黄的太阳余晖。
“你……”姜妍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医生会叫她出来，还以为曹艾青要说些医嘱，亦或是陈宇的病情。
只是让她始料未及的是，曹艾青的话完全超出了她的预判。
“假如你真的爱他的话，”曹艾青开口，她的声音飘忽，仿佛随时会散去，“那就好好地爱他好吗？”
姜妍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