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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雪瓯倾覆处,皆是画牢人(2/2)

恭谨问安,未尝有一日懈怠;如懿则不辞劳瘁,昼夜亲侍汤药,为帝拭体更衣,悉皆亲手料理,不容旁人稍替。

    金玉妍独倚珠帘,凝睇御榻上那一双已盲的龙目。她自知容颜已衰,若在往日,圣目如炬,必难复得眷顾。然此刻帝瞳已眇,反令她抛却容颜之虑,眉目之间竟隐隐流转起昔日风华。

    然则,皇上自目盲之后,性情日渐乖张。常日里多是渊默无声,龙体凝滞于御榻,恍若木雕泥塑。然偶有片霎,忽陷旧忆迷障,便骤然癫狂。时而厉声嘶吼,声震殿宇;时而挥拳踢足,状若疯魔。左右侍奉之宫人,屡有遭其批颊捶楚者,其力道反较明眸之时更显凶蛮,恍若将残生余烬之力,尽倾于这无名之怒中。

    闻说如懿昨夜为皇上拭身时,竟被一脚踹中下腹,至今卧榻难起。金玉妍强抑惊惶,柔声近前:“皇上,今日便由嫔妾侍奉您罢。容妾为您拭身更衣,伤处换药。”她指尖不住轻抖,解着龙袍系带,惟恐天子骤然发难。

    皇上似察其惧,忽冷笑一声,猛攥住她手腕。

    金玉妍声息顿颤:“皇…皇上……”却闻龙音沉黯:“朕知道,你们这般围着个废人,所求为何。”

    金玉妍急欲跪辩:“侍奉圣躬乃嫔妾本分,岂敢…”话音未落,腕间力道骤紧,皇上切齿道:“不是日日盼着复位么?今夜侍寝,明日朕便下旨复你妃位。如今令皇贵妃独大,朕厌得很,你可明白?”

    “是,嫔妾明白…”金玉妍伏地应喏,被他猛然拽倒于龙榻之上。

    耳畔遂响起讥诮之语:“来,让朕瞧瞧昔年媚术可曾生疏。永巷冷宫这些年,该没忘怎么讨好男人罢?”

    但这岂能谓之侍寝?

    分明是一场凌虐!

    皇上时常毫无征兆地勃然暴怒,枯瘦的十指如钩,探入她的云鬓狠狠撕扯,又或猛然掐住她那纤细的脖颈。金玉妍瑟缩在龙榻一角,如履薄冰,连喘息都带着战栗。这一夜,竟似在慎刑司中熬过,每刻皆漫长如岁。

    东方既白,晨光熹微透入帷帐。金玉妍猝然攥紧鬓边那支素银簪,冰凉的锐尖深陷掌心。刹那间,万般尊荣皆成浮云,惟有一个念头如毒焰灼心——诛此獠,玉石俱焚!

    然则一纸复位诏书恰至,朱印如血,顷刻熨平所有狰狞褶皱。她终被宫人搀扶着坐上步辇,锦帷绣幡迤逦而行。朝阳金辉泼天盖地洒落周身,恍若沐获新生。

    直至鸾驾行至宫道尽头,她犹自含笑昂首,竟未察觉额角被他拽发砸破的伤口,仍蜿蜒淌下一道温热的血痕,正缓缓渗入蹙金绣牡丹的衣领。

    时值初春,天气微暖,魏嬿婉已腹隆如鼓,仍临轩赴殿,与梁诗正及翰林院诸臣共襄春考盛典。连昼彻夜,焚膏继晷,未尝解带。时而伏案秉笔朱批,纤指悬腕,墨痕渐染素袖;时而召试官详核名次,声气虽疲而辞色愈肃;更不顾临盆在即,亲于偏殿召见中式女子,一一温言垂询。宫人屡进汤药劝歇,皆被她轻拂绡袖辞却,惟借参汤暂振精神,眸中血丝密布如网,犹灼然似蕴寒星。

    宫苑柳浪闻莺时,金玉妍再度有孕。

    世人皆困于执念。譬如飞蛾赴焰,虽见光明而忘其身;亦似渴鹿逐阳,但慕幻影而丧其真。贪嗔痴爱,皆为网罗,恩怨荣辱,尽作枷锁。纵有千般机巧,万种谋算,终不过画地为牢,徒将毕生心力,付诸黄粱一梦。

    直至魂归幽冥,幡然回望,方惊觉此生绝路,原是亲手凿就;眼下死局,皆为自我囿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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