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忠谨’之甲,纵有千钧之力,亦难撼分毫。
踅回书斋,梁诗正颓然跌坐酸枝椅中,中衣尽湿。阖目凝神,将方才每一句应对、每一瞬神情于心中反复推演,确无破绽,紧绷的脊骨方略略松弛。
数日后,富勒浑的密折陈于御案。皇上展阅,朱批如血:臣富勒浑谨跪奏:臣奉旨三探梁诗正,往还酬酢,察其形迹。彼于臣所馈杨梅、荔枝,皆有酬答,并亲书楹联,足见亲近。臣乘势复访,彼言谈间,屡詈胡逆罪该万死;颂圣上天恩浩荡,仁德齐天;复切切叮咛奴才务须忠荩,尤以笔墨为厉阶,片楮只字立焚,慎之又慎。臣百计引逗,观其辞色,唯见忠谨惕惧之态,绝无丝毫怨望悖逆之痕。其归田后,杜门却扫,言动敛抑,确如惊弓之鸟。臣愚见,此人深谙祸从口出之戒,行止已极尽恭谨。伏乞圣鉴。
(附:梁诗正书联)
冰心自守林泉澹
梅实遥酬故旧情
皇上览毕奏折与墨迹,目光于‘冰心自守’四字间稍驻,唇角微露笑意。御笔朱砂饱蘸,遂于密折天头批下铁划银钩数行:
览悉。既知谨慎畏惧,则心无怨望可知。
此事可止。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