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越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
随后的几日,朝堂之上,围绕着钦差人选,文武两派展开了更为激烈的交锋,几乎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柳越一派的文官集团,不断推出新的人选。今日推举某位“素有清名”的翰林学士,明日又举荐某位“精于刑名”的按察使。但无一例外,都被将门勋贵们以“不通兵事”、“纸上谈兵”、“恐误军机”等理由,毫不留情地驳回。
而将门这边,也并非没有动作。他们也曾试探性地推举过几位与军方关系密切、又有些文官履历的将领,如兵部职方司的某位郎中。但立刻就被文官集团以“武将粗鄙,恐滥杀无辜”、“不懂地方政务,难以安抚民心”等理由,群起而攻之,批得体无完肤。
双方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吵得不可开交。偌大的金銮殿,俨然成了菜市场。
乾帝萧景贞高踞龙椅之上,大部分时间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会询问几句,脸上始终带着一种被争吵困扰的“烦恼”和“犹豫不决”。他仿佛真的被这纷争搞得头疼不已,难以决断。
文官集团仗着人多势众,又占据着“大义”名分,渐渐占据了上风。柳越虽未再发言,但其沉稳的姿态,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他已是胜券在握。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今日的朝会又将在这无休止的争吵中结束,钦差人选最终还是要落到柳越一系手中时。
一直沉默的武安侯秦元,突然出列了。
“陛下!连日争论,臣等皆是为国分忧,然则巴蜀匪患日亟,百姓翘首以盼王师,朝廷实不宜再拖延不决!”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柳越,又看向龙椅上的皇帝,语气带着一种“顾全大局”的妥协:
“既然……柳相与诸位大人,皆以为吏部右侍郎张昭,熟悉地方,精于钱粮,乃是上佳之选。而张侍郎本人,亦愿为国分忧,不惧艰险……”
秦元顿了顿,声音似乎有些艰涩,但还是说了下去:“老臣……细思之下,亦觉张侍郎或有其过人之处。剿匪安民,钱粮调度,抚恤流民,亦是重中之重。或许……张侍郎确能胜任。”
他再次深深一揖:“老臣……附议柳相之荐!请陛下……准奏!”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所有人都惊呆了!无论是柳越一党的官员,还是将门勋贵,甚至那些中立的大臣,都难以置信地看着殿中那个低着头的魁梧身影。
武安侯秦元……服软了?他……他竟然同意了让张昭去当钦差?
柳越的眼中,也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错愕和意外。他太了解秦元了,这老匹夫向来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宁折不弯。今日……这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柳越一党的官员们,脸上瞬间爆发出狂喜之色!赢了!彻底赢了!连最难啃的骨头都低头了!
他们立刻纷纷出列,山呼海啸般附和:
“陛下!武安侯深明大义!臣等附议!”
“请陛下册封张侍郎为钦差大臣,即刻启程,赴巴郡剿匪安民!”
而将门一派的武将们,则是个个面露错愕与不解,纷纷看向秦元,不明白他为何要临阵退缩。
龙椅之上,乾帝萧景贞的眼中,也闪过一丝诧异。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秦元,沉吟片刻,似乎是在权衡其中的利弊。
最终,他缓缓开口,一锤定音!
“既然武安侯亦无异议……那便如此吧。”
他目光转向吏部右侍郎张昭:“张昭。”
张昭强压着心中的狂喜,立刻出班跪倒:“臣在!”
“朕命你为钦差大臣,代天巡狩,督办巴郡剿匪安民事宜!赐你天子节钺,准你节制巴郡及周边州府兵马,调拨钱粮,便宜行事!遇贪官污吏、通匪奸宄,可先斩后奏!”
张昭激动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带着颤音:“臣!张昭!领旨谢恩!必不负陛下重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柳越强压住心中的狂喜,与张昭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抑制不住的得意!
他们赢了!
赢得了这场关键的胜利!
然而,就在柳越躬身领旨,以为大局已定之时。
乾帝那平淡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嗯……巴郡路途遥远,山势险峻,匪患猖獗。钦差办案,安全为重。”
他看似随意地,将目光转向了秦元。
“秦爱卿,你便从京营玄武卫中,挑选五百精锐,由你亲自挑选的将领统带,一路护送张钦差,前往巴郡上任吧。”
“务必,要确保张爱卿,万无一失。”
此言一出,柳越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这是保护?
还是……监视?!
是给钦差的仪仗?
还是……给陈锋送去的援兵和护身符?!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御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