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块太湖石看似不规则堆叠,但其中一块形态较为方正的立石,被巧妙地压在几块圆石之上,其朝向……似乎正对着凉亭的方向。她再看向那个不起眼的石臼墩——它的位置,仿佛是整个假山布局的一个“基点”!
陆棉棉蹲回石墩旁,尝试着用力扭动那个顶部的凹陷部分。
咔哒!一声极其轻微,但在死寂中却清晰无比的机括咬合声响起!紧接着,那块压在上方、看似沉重的方石,竟在陆棉棉的推动下,无声地沿着一个隐蔽的凹槽转动了!
一个仅容一人侧身挤进的、黑漆漆的洞口,赫然出现在方石转开后露出的山体阴影里!
一股更加浓重的、混杂着霉味、灰尘、汗酸、脂粉甚至还有一丝淡淡血腥味的污浊气息,猛地从洞口涌出!
“开了!”陆棉棉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瞬间战胜恐惧的成就感。
薛煌眸中精光一闪,迅速近前。
他没有丝毫犹豫,一手接过陆棉棉递来的火折,“嗤”的一声点燃,另一只手毫无违和的自然的拉着陆棉棉的手,将人护在自己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入到假山当中的密室。
薛煌大掌上的火折子跃动的火苗瞬间撕开了浓稠的黑暗,照亮了洞口内向下延伸的狭窄、布满滑腻苔痕的台阶。
“小心,跟着我。”薛煌的声音低沉而警觉,率先侧身钻入,高大的身躯在狭窄的入口处投下长长的、摇曳的影子,将陆棉棉完全笼罩。
陆棉棉再次深吸一口气,尽管刚刚听到要处理掉她这样的话,可内心却对眼前的男人还是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挥之不去,她毫不犹豫地紧随其后。
火折摇曳的光芒如一把利刃,刺破了假山密室深处令人窒息的黑暗。
浑浊的空气扑面而来,比在洞口时闻到的更加浓烈。霉味、腐臭的呕吐物、尘土,以及一种……长期幽禁产生的绝望气味,几乎让人作呕。
暗室内部的地形是高低起伏的,两个人好像在一路不断向下。过最后一块舒缓的台阶,可以感知到脚下变成一片平地。
借着那飘忽的光线,陆棉棉的目光瞬间被蜷缩在墙角阴影里的人影攫住。
是个女人的身影!
若是没猜错的话,这个身影应该正是昙花!
陆棉棉的呼吸一窒。借着昏暗的灯光能够将眼前人的容貌看出个七八分。
那房间当中的女人身上的水草绿衣衫早已揉皱不堪,像破布般挂在身上,半露出单薄而遍布青紫瘀痕的肩臂。
打理的发髻完全散乱,像枯草一样纠缠着披散在苍白的脸上和瘦削的肩头。她瑟瑟发抖地蜷缩着,双手死死抱着膝盖,将脸深埋其中,凌乱发丝下露出的脖颈,能看到几道触目惊心的抓痕。
“昙花姑娘?”陆棉棉的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一丝试探,可脚下的脚步却已下意识绕过薛煌高大的身躯向前迈去。
听到人声,昙花猛地一颤,如同惊弓之鸟,骤然抬起头!
火光映照下,她的脸惨白如纸,双目睁得极大,瞳孔却空洞无神,像是蒙上了一层灰翳。
满眼全然的惊惧和混乱。
她的嘴唇哆嗦着,发出不成调的“嗬嗬”声,身体拼命地往冰冷的石壁角落里缩,仿佛要嵌进去一般。
“不要……不要过来……不是……放过我啊,是一起的……”她嘶哑地、语无伦次地哀求着,眼神涣散,根本无法聚焦在陆棉棉身上。
陆棉棉的心瞬间揪紧了。昙花的遭遇就算不必严明也自然知晓。一个漂亮的女子衣衫凌乱的被独自关在一个密室当中,显然是遭遇了……
就在这时,薛煌的眼角余光瞥见了地上另一道黑影,就在离昙花不远的地方。
那是一个穿着县衙公服的衙役!
他面朝下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身旁滚落着好几个空酒坛子,刺鼻的酒味混在污浊的空气里,令人头脑发昏。
陆棉棉的脚步顿住,心脏猛地一跳。
看着穿着是衙门的人!云娘果然未曾说谎,衙门里除了苏和之外,还有其他的人在背地里做着不法的勾当。
“大人!或许我能认出他的身份。”陆棉棉指的当然是在地面上烂醉如泥的衙门捕快。
她一边警惕地留意着疯癫状态的昙花,一边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朝那捕快靠近。
陆棉棉走近,蹲下身,忍着浓重的酒气,用力将那人沉重的身体扳了过来,想看清他的脸。
当那张通红、酒气熏天、此刻因昏睡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庞暴露在火光下时,陆棉棉瞳孔骤然收缩。
“是任山!”她脱口而出,声音带着强烈的震惊。
任山平日里人老实巴交的,没什么背景,为了能够在衙门中混的更好一点。成了苏荷的跟班,狗腿子。他平日里对苏和唯命是从,是苏和手下最忠实的走狗!
恰巧任山的身形消瘦,正符合那王渔夫描述的当日带走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