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脸色,就像深夏的雷雨天,阴晴不定。
岳灵儿突然发难,公输池忙张开双臂护住身前摊开画好的几卷图纸,袖中魂铃一响,言无契翩然间搁下果盘,袖中几团水雾升起,卷向掉落在地的图纸,完好无损地摆回原位。
公输池有苦难言,只能默默忍受。岳灵儿的师父是毒王,自己的债主,她发脾气的时候自己还得陪着笑脸哄着,“哎呦,灵丫头,这都是我的心血,别千万弄坏喽,谁惹你不开心,我去给你撑腰。”
岳灵儿直勾勾盯着他,一言不发。
公输池一阵胆寒,忙错开眼神,向吴少棘求证她生气的原委。
吴少棘拱手行礼,恭敬道:“在城北码头下船的时候,有个年轻公子看了灵儿一眼,灵儿觉得他眼神轻浮,想教训一番,结果两次出手都没占到便宜。”
上次在金陵,岳灵儿惹到苏柔,让公输池一直心有余悸,是万万不想与天下楼的人再扯上关系,皱起眉道:“你们遇见的不是天下楼的人吧。”
吴少棘如实作答:“那人没自报家门,二十多岁,用的是拳,一拳轰塌了几栋屋子,穿的一身青衫,看布料是姜家绸庄的上等绸缎。”
公输池先是将江南所有天下楼里的年轻一辈在脑中默数一遍,也没发现哪个能对得上号。能穿姜家绸庄做的衣裳,必然是江南哪个世家的子弟。江南用拳的世家少之又少,公输池一时只能想起张家酒坊的张家人用拳,忙问道:“那个公子身上可有酒壶之类的物件?”
吴少棘摇头。
除了张家,还有哪家用拳,公输池眼神飘忽,一时猜不出来是谁,眼神不经意间对上岳灵儿目光。岳灵儿鼓着腮帮,死死盯着他,目光此时能杀人。
公输池一阵心虚,抬起袖子挡住那道吃人的目光,也知道自己不能再拖延,得想法子出门躲一阵子。快速将桌上图纸卷做一团,一个闪身落在石门前,左袖轻摆,袖中魂铃牵动,三声闷响,门前三口漆红棺材由内掀开,三具尸傀闻声爬出。
图纸是自己呕心沥血所画,不能放在一处。至关重要的贴身藏着,剩余的分成三堆,扔进三口棺材之中。三具尸傀合上自己躺卧的棺材,扛在各自肩头,等候公输池施令。
公输池吹一声口哨,石桌前默默等候的言无契身下一尺浪头升起,瞬间身形替换,人已至石门口。
公输池行走江湖的心得便是能打群架的时候,绝不单挑。
出门的样子做足了,公输池回头,提高嗓音,“灵丫头你在这休息片刻,我去把那欺辱你的小子擒来,做成尸傀供你驱使解气,让他知道得罪你的下场。”
说罢,又将头转向吴少棘,“少棘,前头带路。”
公输池心里头已经盘算好,吴少棘对自己还算恭敬,待会出门后找个僻静点的地方,自己言语相劝几句,南疆过冬的粮食运送在即,让他行事慎重,不要节外生枝,吴少棘自然会以大局为重,然后二人再去城北码头随便转上一圈,回来时撒个谎就说没找见人就行,毕竟岳灵儿对吴少棘的话还是有几分信服的。
公输池话音刚落,人已飞出几丈远。吴少棘挠挠头,轻功掠起,几个呼吸追上公输池。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门,只留岳灵儿一个人在密室中。
见二人替自己出头,岳灵儿欣慰不少,空荡荡的密室,没人看自己脸色,也不用端着架子,收起脸上怒意,彻底放松下来。斜躺在石椅上,拿过自行转动的风轮拧上几圈,齿轮存上劲,扇叶呼噜噜转动,风劲又足又凉。
岳灵儿把玩一会,没了耐心,放下风轮,在果盘挑选一枚顺眼的梨子,梨子圆润饱满,比她的手还要大,勉强握住。梨子被水汽冰过,入手冰凉。
“这木匠老头倒是挺会享受!”
岳灵儿冷哼一声,晃着腿,将不满发泄在梨子上,张大嘴啃下一大口,梨子脆甜多汁,比现摘的还要可口。
手中梨子刚啃下一大口,还没咽下去,石门由外打开,一女子的身影从门外走进来,晃着头四处张望。女子面色苍白,半片胸甲盖住左侧胸口,双手各持一柄亮银短枪护在身前,银枪参差不齐,一长一短。
来人是林秋晚,从金陵回来一直卧床养伤。今日得以好转,溜出门来闲逛,想避开旁人躲个清净,于是选了无人踏足的后花园。刚进后花园,却远远瞧见几道身影从假山飞出。
林秋晚行走江湖多年,见多识广,自家后花园的假山又不大,藏不了那么多人,首先想到假山中有密室暗道一类,又联想起四海镖局由公输家匠人建造。公输家绝迹江湖多年,如今只有公输池在江南现身,这假山的秘密只有他知晓。
她一直在差人寻公输池,没想到公输池就在自己家。
林秋晚一阵心喜,在假山中摸索一阵,发现密室机关,这才走进密室。
林秋晚和岳灵儿同时看见对方,也同时出手。
岳灵儿一个翻身从石椅上腾起,手中啃了一半的梨子朝女子脸上扔去,梨子飞出时,岳灵儿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