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周送来的质子,想说她腕间那串青金石手链总在月夜泛蓝光,却在触及高湛眼底寒光时,将所有话咽回肚里——父亲的赐婚,从来都不是恩典。
消息传到东宫时,宇文珠正在临摹《女诫》。笔尖的狼毫突然折断,墨汁在宣纸上晕开,像极了三日前她在铜镜里看见的血光。侍女捧着新制的嫁衣进来,绯红的绸缎上绣着并蒂莲,针脚里却缠着几缕极细的银丝——那是北周皇室特有的暗记,遇血会显出玄鸟纹。
“告诉太子,”宇文珠将断笔扔进砚台,青金石手链在腕间转得飞快,“这婚,我接了。但纳征礼上,需请琅琊阁的梅先生观礼。”
三日后的纳征礼办得极尽奢华。高湛端坐主位,看着高玮用金秤称取聘礼,目光却越过人群,落在观礼席上的梅常肃身上。对方玄色袍角下的手正把玩着枚鎏金手环,环上的麒麟纹与宇文珠手链的青金石产生诡异的共鸣,在青砖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梅先生觉得这桩婚事如何?”高湛突然发问,佛珠在指间转得急促。
梅常肃起身拱手,袖口滑落半张纸条,上面是萧策刚递来的密报:宇文珠的青金石实为“时空信标”,三日前曾向鹰嘴崖方向发送信号。“太子与宇文小姐天作之合,只是……”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嫁衣下摆,“这并蒂莲的绣线似有不妥,恐招阴邪。”
话音未落,宇文珠突然“不慎”打翻烛台,火星溅在嫁衣上。绯红绸缎瞬间燃起幽蓝火苗,针脚里的银丝果然显出玄鸟纹,与高湛龙袍暗纹分毫不差。
“妖孽!”高玮失声尖叫,却被宇文珠一把攥住手腕。少女的指尖冰凉,青金石手链烫得惊人:“太子殿下忘了?昨夜你偷换我妆奁里的同心结时,可不是这副模样。”
高湛的佛珠“啪”地落地。他看着高玮瞬间惨白的脸,又看向梅常肃腕间突然发亮的手环,突然明白这场赐婚里,谁才是真正的棋子。
观礼席后的廊柱阴影里,云凰的长枪抵住个黑衣人的咽喉。对方怀里掉出的密信上,用北周文字写着:“婚期即裂隙开启之时,借太子血祭信标。”她抬头望向暖阁,看见梅常肃正对着她举杯,手环的光在酒液里碎成星子——那是约定的信号,今夜三更,截住送往东宫的聘礼。
而梅常肃放下酒杯的瞬间,瞥见宇文珠偷偷塞进他掌心的青金石碎块。石块在触到他体温时,浮现出行小字:“高湛已知时空裂隙,他要借婚礼引‘看守者’现身。”
纳征礼的钟声响彻皇城时,高湛望着漫天飞舞的喜帖,突然对身边的高玮笑道:“这嫁衣上的玄鸟纹,像不像你母后当年的陪嫁?”
高玮的脸色比纸还白。他终于想起幼时偷翻父皇暗格,见过的那幅画——画上穿嫁衣的女子分明是宇文珠的模样,胸口却插着柄沾血的匕首,刀柄刻着麒麟纹。
夜色降临时,东宫的聘礼箱子突然发出异响。梅常肃撬开最底层的箱子,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块半透明的晶石,里面封存着道模糊的人影——穿龙袍的高湛正将枚青金石塞进个婴儿襁褓,那婴儿的襁褓上,绣着与高玮同款的锦纹。
晶石突然发烫,与梅常肃的手环紧紧相吸。他听见宇文珠在廊下低吟,青金石手链的光芒里,浮出段被篡改的时空线:二十年前,高湛用婴儿献祭打开裂隙,换回了本该早夭的高玮,而那个被献祭的婴儿,正是宇文珠的孪生兄长。
三更的梆子声刚响,紫宸殿突然传来钟声。梅常肃抬头,看见高湛站在殿顶,手中举着另一半青金石,正对着月亮喃喃自语:“我的孩儿,该回家了。”
他腕间的鎏金手环突然炸开强光,与宇文珠的手链、晶石里的影像同时共鸣。光影中,梅常肃看见三个重叠的画面:高玮在祭坛上哭喊,宇文珠的兄长化作星子,而自己实验室里的量子对撞机,正对着相同的星轨坐标运转。
“原来你才是那个‘看守者’。”宇文珠的声音带着泣血的颤抖,青金石手链寸寸碎裂,“裂隙关闭之日,就是我们兄妹重逢之时。”
梅常肃握紧发烫的手环,突然想起云凰枪缨上的银粉——那是关闭裂隙的密钥。他转身冲向东宫,身后的晶石发出震耳的嗡鸣,而紫宸殿顶的高湛,正将高玮推向祭坛中央,月光在父子俩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像极了时空仪上即将重合的指针。
纳征礼的喜烛还在燃烧,映着满地碎裂的青金石。梅常肃知道,这场以赐婚为名的时空献祭,才刚刚开始。而他袖中那半块青金石碎块,正顺着血脉发烫,指向祭坛下的暗门——那里藏着被篡改的时空真相,也藏着云凰留给她的银粉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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