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跪在香案前,腰背挺得笔直,仿佛真成了江南的擎天柱石。他微微侧首,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侍郎所言极是。龙剑乃社稷神器,统御山河,岂会亲理俗务?江南之事,终须江南之人来办。告天大祭,奉迎新主,乃我等本分。然,安定地方,抚恤黎庶,恢复民生,亦是重中之重,刻不容缓!此非争权,实乃为龙剑分忧,为万民请命!”他刻意提高了声调,让周围几个竖着耳朵的勋贵听得清清楚楚,“当务之急,是收拢溃兵,整饬秩序,开仓放粮,赈济灾民!此乃大义所在,亦是…我等立足之基!”
一番话,冠冕堂皇,滴水不漏。既强调了向北方输诚的“大义”,又巧妙地将江南实际的控制权和“代天牧民”的合法性,揽在了自己这一小撮幸存的上层官僚手中。权力的藤蔓,在废墟之上,借着向新主表忠的旗号,开始悄然滋生、蔓延。几个勋贵对视一眼,眼中贪婪与野心重燃,纷纷附和。
“王爷高义!此乃为龙剑分忧!”
“正当如此!我等当效死力!”
“速速派人,收拢城中残存兵马粮秣!”
就在这群官僚勋贵心思活络,开始盘算着如何在新的权力格局中攫取最大利益之时——
“滋…啦……”
天穹之上,那点深嵌在空间裂痕最深处、被灰白光点死死黏住的漆黑祸种,仿佛被下方孝陵升腾的、混杂着祈愿与权欲的青烟所刺激,骤然间……异动加剧!
那僵持的平衡,被打破了!
漆黑的种子猛地向内坍缩,体积瞬间缩小了十倍不止,颜色却变得愈发纯粹、深邃,如同宇宙诞生前的奇点!与之死死纠缠的灰白光点,也随之坍缩,枯寂衰亡的气息暴涨!
“轰!!!”
并非巨响,而是一种无声的、却让整个南京城所有幸存者灵魂都为之冻结的……精神层面的恐怖爆炸!
以那坍缩的奇点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粘稠如墨汁的……黑色波纹,猛地扩散开来!波纹所过之处,空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扭曲、荡漾!尚未完全弥合的深渊裂痕边缘,如同被强酸腐蚀的丝绸,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声,竟有再次撕裂的迹象!
更可怕的是,那黑色波纹中蕴含的“湮灭”与“腐朽”之力,如同亿万根冰冷的毒针,无视物理阻隔,直接刺向所有生灵的精神意识!
“呃啊——!”
“什么东西?!”
“痛!我的头!好冷…好黑…”
下方,刚刚还在为郡王话语而心思浮动的官员勋贵,脸上的算计瞬间凝固,随即被难以言喻的巨大痛苦和恐惧取代!他们抱着头颅惨嚎起来,仿佛有无形的冰锥在搅动脑髓,眼前幻象丛生,尽是尸山血海、亲朋腐烂的恐怖景象!意志稍弱者,直接口吐白沫,昏死过去。连那阴鸷的郡王也脸色煞白如纸,身体筛糠般颤抖,眼中布满血丝,强撑着没有倒下,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而更远处的普通幸存者,更是如遭重击,成片地瘫软在地,痛苦呻吟,绝望的阴云瞬间笼罩了整个南京废墟。刚刚因薪火之门稳定而稍减的恐惧,以百倍的强度疯狂反噬!
这祸种的爆发,目标并非摧毁物质,而是……吸取并放大一切负面情绪!恐惧、绝望、贪婪、权欲……这些因浩劫而滋生、因权力真空而发酵的阴暗心念,此刻都成了滋养这深渊后手的绝佳养料!
“不好!”北都龙脉核心,顾青词的剑魂发出尖锐的警报!山河社稷剑的剑身剧烈一震,引导鸿蒙之力的流畅进程再次被强行打断!剑尖遥遥锁定的祸种处,传来的不再是僵持,而是一种贪婪的、急速膨胀的恶意!更有一股冰冷污秽的意念,如同毒蛇,顺着剑身与鸿蒙之力的联系,反向侵蚀而来,试图污染那纯净的玄黄龙气!
“哼!孽障!”朱见深的帝王意志勃然大怒!龙脉威严岂容亵渎?浩荡的龙气如同愤怒的狂潮,在剑体内奔涌冲刷,瞬间将那缕试图侵入的污秽意念碾得粉碎。然而,祸种对南京万民精神层面的侵蚀却无法直接斩断!
透过剑身感知,朱见深“看”到了孝陵前郡王等人那副痛不欲生却又野心不死的扭曲面孔,更“看”到了无数普通百姓在精神冲击下痛苦挣扎、濒临崩溃的惨状。一股冰冷的怒意在他心中升腾。
“权欲熏心,引火烧身!真当龙剑可欺,万民可愚乎?!”他的意念如同九天惊雷,带着无上帝威,借由山河社稷剑与新生龙脉的无上联系,轰然降下!
并非攻击,而是一种……宣告!一种……定位!
“嗡——!”
悬于北都苍穹的山河社稷剑,骤然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