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杯落地，发出闷响，滚烫美酒泼洒昂贵波斯地毯，洇开深色污渍。
耶律达脸上狂怒与志在必得凝固，代之以死灰般呆滞。
他如受无形巨锤重击，高大身躯晃了晃，颓然跌回冰冷虎皮交椅。
帐内原本喧嚣的将领瞬然噤若寒蝉，呼吸皆小心翼翼。
“王…王妃？大殿下…二殿下…在…在秦文手中？”
耶律达声线干涩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此讯比赤阳城墙更坚，瞬间击溃他所有心理防线。
那是他发妻，是他血脉相连、视若珍宝的儿子，是他在这世上最深的牵挂，亦是他未来登基的底气。
虽然耶律达不喜欢他的这个王妃，但是他要靠着王妃家的背景。
这个时候，内心不是痛心，也不是愤怒，而是恨。
恨为什么出来个秦文。
恨自己为什么要去招惹这个大梁人。
恨自己本来已经和秦文有了合作关系，却一定听莫西的，要帮他杀掉秦文。
这些恨很快就转化成了愤怒，愤怒王庭愚蠢。
短暂死寂后，火山爆发！
“废物！王庭守卫皆猪猡不成。五千精锐守不住一女二子？耶律洪基老糊涂了！”
耶律达猛站起，双眼赤红状若疯虎，一脚踹翻面前矮几，精美器皿瓜果滚落一地。
“还有耶律华池那蠢材，三万人守个西门，竟拦不住！任秦文将其当猴耍，废物！统统废物！”
他抓起手边一切——酒壶、头盔、马鞭——疯狂砸向四周。帐内狼藉，将领低头躲避，无人敢劝。
暴怒太子如行走火山，近者皆焚。
此时帐帘猛被掀开，一名浑身裹雪几近冻僵的信使踉跄扑入，带哭腔道：
“太子殿下！王庭急报！王妃娘娘与两位小殿下…被…被劫！陛下震怒，已遣追兵，但…但冰河炸断，追兵…追兵阻于南岸矣！”
这迟来“确认”，如滚油泼入耶律达燃烧怒焰！
“啊——！”耶律达发出野兽般咆哮，猛抽腰间弯刀狠狠劈在支撑大帐的粗木柱上！
“秦——文——！我耶律达与你不共戴天！不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誓不为人！”
狂怒吼声透帐而出，于寒风中回荡，充满绝望、仇恨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他意识到，自己精心策划的围城，志在必得的复仇，在秦文这精准狠辣一击前，瞬陷被动泥潭。
他的软肋，被死死捏在对方手中。
赤阳城北门城楼，寒风凛冽。
秦文负手而立，目光如鹰隼扫视远处陷入混乱恐慌的北燕北大营。
火光未熄，浓烟滚滚，隐约可闻伤兵哀嚎与将领气急败坏的吼声。
大虎与疲惫却带胜利余韵的战士已得安顿，王妃与二王子则被严密看守于城内最安全之所——
秦文亲驻的府楼之上，由最忠诚卫队看守，待遇“优渥”却插翅难逃。
“东家，人已安顿。兄弟们都用了热汤，安排了歇处。”王义低声道。
秦文微颔首，面上无多喜色，唯见一片沉静冰冷。
王义本来在太福祥掌管户籍，可是这次出来，秦文实在没人可带。
还有，就是王义在赤阳城，也有比较深的人脉关系。
“辛苦了。令兄弟们好生休整，但不可松懈。”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城外黑压压的耶律达中军大营方向，
“明日，方是关键。”
他转身，指向城墙上那些经改造、体型更庞大狰狞的床弩。
弩臂缠特制绳索，巨大弩箭箭头处赫然捆绑圆筒状“轰天雷”推进装置与更大型号爆炸物。
“见那些了么？”秦文声不高，却带令人心悸之力，
“那是为耶律达备下的‘新年贺礼’。”
“东家，此举…能成么？”
薛书望远方模糊营帐轮廓，略有迟疑。
一千五百丈（约五公里），远超寻常床弩射程。
“添了火药推进器，射程勉强可及。”
秦文唇角勾起冷酷弧度，
“准头？无需准头。我等要的…是恐惧。”
他走至一架改造床弩旁，指轻拂冰冷弩身：
“明晨若耶律达无谈判诚意，或还想耍弄花样…”
他眼神骤锐，
“便以此等‘火箭’，将北燕中军大营方圆数里犁一遍！不需精确命中帅帐，只要让此等‘雷’于他们头顶、营中炸开即可！”
各将领皆倒吸一口凉气。
试想那从天而降的巨大爆炸物，于密集军营中炸开，该是何等混乱恐怖。
这已非攻城掠地，而是赤裸裸的心理威慑！
“令他知晓，”秦文声如铁石，
“我能如探囊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