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误会啊!”孙大海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如纸,膝盖一软,“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坚硬的青砖地上,额头瞬间渗出豆大的冷汗,“这些……这些都不是小人自己买的!是……是路上那些商贾,硬要塞给小的,小的推拒不过啊!”
“推拒不过?”秦文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从案头抽出一份薄册,“啪”地一声摔在孙大海面前的地上,“你此次南海之行,采买清单在此。看看!那些所谓的‘珍奇果品’,十之七八未到太福祥便已烂在船舱,臭气熏天!带回来的,也多是些中看不中用的摆设,真正堪用的不过十之二三!至于那些腊肉、咸鱼……”秦文的声音带着一丝厌恶,“你怕是沿途享用不尽,吃得满嘴流油,剩下些残羹冷炙才想起运回太福祥充数吧?本念你千里奔波,纵无功也有几分苦劳,原想给你留几分颜面,盼你能自省。不想你竟变本加厉,贪欲熏心,毫无悔改之意!”秦文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刺得孙大海体无完肤。“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
孙大海如遭雷击,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悔恨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心。他猛地以头抢地,“咚咚”作响,涕泪横流:“东家!东家开恩!小的猪油蒙了心!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求东家给条活路!南海!小的愿去南海!种田!小的愿去种田!赴汤蹈火,绝无怨言!”此刻他只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留在太福祥这棵大树下。
秦文看着脚下这个磕头如捣蒜、狼狈不堪的身影,眼中最后一丝温度也褪尽了。
他疲惫地闭上眼,挥了挥手,声音里只剩下彻底的冷漠与厌倦:“我的话,说得不够清楚么?莫非,真要我叫人把你‘请’出去,你才满意?”
那一个“请”字,咬得极重,寒意森森。孙大海如坠冰窟,所有的侥幸瞬间粉碎。他浑身一颤,最后一个响头磕下去,再不敢多言半句,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地退出了书房,那身光鲜的绸缎在仓惶中沾满了灰尘,显得格外讽刺。
沉重的书房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孙大海背靠着冰凉的墙壁,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内衫。悔恨如同潮水将他淹没。都怪自己!被那白花花的银子迷了眼,真当这年轻的东家是那等好糊弄的雏儿,竟忘了他是何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还敢在他面前争辩推诿……孙大海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火辣辣的疼。
他失魂落魄地挪下福祥楼的台阶,深秋的冷风一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茫然四顾,这偌大的太福祥,已无他立足之地。不过……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那个鼓鼓囊囊的暗袋,里面是他这趟南海之行上下其手、中饱私囊攒下的几百两银票。东家说得对,只要安分些,这些钱,足够他在别处置办田产,做个富家翁,安安稳稳过完下半辈子了。只是,这泼天的富贵前程,终究是被自己亲手断送了。他最后望了一眼那巍峨的福祥楼,楼内灯火通明,仿佛一个他再也无法触及的金色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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