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赤日如焚。
紫禁城午门外的铜鹤被晒得泛出青烟，廊下石狮子口吐热浪。
十数名绯袍官员三五成群，朝靴踩着烫得发白的石板路，袖口却在不住打颤。
“你收到风声了吗？”
工部侍郎赵羾压低声音，腰间鱼袋撞出轻响。
他对面的兵部尚书方宾猛地攥紧象牙笏板，指节泛白：“那么大件事怎么可能没收到？皇上真要攻打倭国啊！”
“可那是倭国啊！”
翰林院编修杨荣突然插话，青袍下摆扫过阶前砖缝。
“大海危险莫测，前元讨伐倭国，就吃过大亏，损兵折将。”
“可皇上决定的事，我们改变不了。”
“别悲观，我大明不是蒙愿能比的。”
“我们有王也小道长，还有郑和。”
“对对对……”
“……”
话音未落。
忽闻金鞭击地脆响，锦衣卫镇抚使纪纲率二十名校尉列阵而出。
官员们霎时收声，整理好歪斜的幞头，鱼贯走向奉天殿。丹陛上的日晷，铜针正指向午时三刻。
奉天殿内，凉气森森。
十二根盘龙金柱上的龙鳞仿佛在阴影里游动。
百官按品级分班立定。
太子朱高炽的玉带几乎要被圆滚滚的肚皮撑裂，太孙朱瞻基却腰杆笔直，玄色蟒袍衬得面容愈发英挺。
汉王朱高煦斜眼瞥着兄长颤动的赘肉，眼中隐晦的闪过一丝鄙视。
"皇上驾到——"
唱喏声如惊雷滚过殿宇。
朱棣踩着金砖龙纹缓步登阶。
当他在龙椅上坐定，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扫过众臣，殿内只剩下金兽炉里龙涎香的轻烟在缓缓攀升。
“看来众卿都收到一些风声了吧。”
朱棣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冰碴。
“不错，朕今日就要告诉你们，朕决意亲率大军，跨海东征倭国！”
果然——
不少大臣膝头猛地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陛下三思！”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礼部尚书吕震拖着病体出列，花白胡须簌簌发抖：“倭国悬于海东，其民彪悍如狼。元人征伐皆败，非人力不逮，实乃天堑难越啊！”
“哼！”
朱棣怒哼一声，拍案而起，龙椅扶手的鎏金龙头在震动中发出龙吟。
“闭嘴，朕决定的事情不会改变。”
“朕今天不是找你们商议，是通知你们，我大明誓要荡平倭国。谁要阻止，朕绝不轻饶。”
整个大殿内回荡着朱棣的怒吼声。
立马就吓退了不少想站出来劝谏的臣子。
大明不是大宋。
朱棣和他爹朱元璋一样，杀起文官来都是毫不手软的铁血皇帝。
打就打吧，反正是皇帝一意孤行的战事，就算打输了责任也不在他们。
“郑和！”
“臣在！”
三宝太监从武将班列中走出，白色蟒袍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
“你曾六次下西洋，熟悉海事，所以朕决定了，此次征倭战争的水师指挥使还是交给你来吧。”
朱棣从龙椅上起身，喊道。
“朕要你用杰出的航海技术，轰碎那些倭寇的'神风'虚妄！”
郑和叩首时，冠上的帽翅微微颤动：“臣领旨。"
接着，朱棣转向户部尚书。
“粮草军械，你抓紧备齐。”
“遵旨。”
兵部尚书躬身应诺。
朱高煦突然出列，拱手说道：“父皇，此战，儿臣愿为大军先锋！”
朱棣却摆手道：“到时再说吧。”
没有否认，朱高煦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这场大战怎么少得了他，老爹肯定会带他去征伐倭国的。
朱瞻基适时上前一步。
“皇爷爷，孙儿愿随郑和公公历练。”
少年皇子的目光清亮如星：“孙儿在国子监曾习《海道经》，知晓季风规律……”
“好好……”
朱棣眼中闪过一丝暖意，这孩子总让他想起年轻时的自己。
若非因为他喜欢朱瞻基这孩子，朱高炽这太子之位恐怕还真有点悬。
“此次征伐倭国，许胜不许败。”
“我大明要倾尽全国之力，荡平倭国。”
见朱棣下定决心。
随后的商议中，群臣们纷纷出谋划策，从后勤到前线，一一讨论。
……
晚上。
紫禁城一间僻静的偏殿。
朱棣和贴身太监马云站在殿门口外。
没等他们上前敲门。
“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