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八,秋高气爽。京西煤矿至京城西货场的轨道沿线,彩旗招展(用了徐寿信号箭的彩色烟粉灵感)。
三台完成全部强化改造的“铁马”机车,分别牵引着长长的煤车队列,整装待发。
张墨坚持要在首发列车的车头侧面,用红漆画上一个醒目的、带有护轨图案的徽记,象征着新生与强化。
工部尚书赵衡、林振邦御史、京兆尹等官员,以及京城主要煤行的东家,都被邀请来观礼。
货场外围,更是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对着那喷吐白烟的钢铁巨兽指指点点,既有好奇,也带着些许上回事故传闻残留的敬畏。
叶明一身简便的深色常服,站在临时搭建的木台旁,没有过多致辞,只是对张墨点了点头。
张墨深吸一口气,举起手中的绿色小旗,用力挥下!
“呜——!”
尖利的汽笛声划破长空,首发列车在司炉精准的投煤和司机稳健的操作下,主动轮缓缓转动,由慢至快,平稳而有力地驶出了货场。
钢铁的铿锵声与蒸汽的喷发声汇成一股充满力量感的旋律,列车逐渐加速,沿着笔直的轨道向西山方向奔去,很快变成远方的一道黑色剪影,只有袅袅白烟标示着它的轨迹。
“动了!真的动了!”
“好家伙,这一车拉的煤,得顶多少辆大车啊!”
“听说这回弄得更结实了,不会再出事了吧?”
百姓们议论纷纷,但看到列车运行得如此平稳,多数人的表情都从疑虑变成了惊叹。
工部尚书赵衡对叶明笑道:“叶大人,耳闻不如目睹。此物运力,确非漕运与畜力能及。西山至京城,马车需大半日,此‘铁马’往返连同装卸,据说两个时辰足矣?”
“正是。”叶明解释道,“今日首发为重载测试,稍慢。日后常态运行,满载车厢十五节,往返京城与西山主矿区间,约一个半时辰。每日可多趟往返,京中用煤,今冬可保无虞,且价格至少可降两成。”
“降两成?!”几位煤行东家眼睛都亮了。这意味着更大的销量和利润空间。
林振邦更关心民生:“煤价若降,百姓冬日取暖、烧饭开支便可节省,实乃惠民之举。叶大人,此线安全可能保证?”
叶明指向轨道旁新设的、穿着统一制服、手持红色小旗和工具包的人员:“林大人请看,此为‘护路巡检’。
格物院与工部联合制定了严格的轨道每日巡检、定期养护制度,沿线关键点位设有固定了望哨,配备改进后的‘千里目’。‘铁马’司机亦经过严格选拔与培训,行车规程完善。
安全,始终是第一位的。”
林振邦满意地捋须点头。
京西线的成功复通与升级运营,像一剂强心针,进一步提振了朝野对“铁马”及轨道运输的信心。
工部开始更积极地推进几条主要商路的轨道勘测规划,而民间资本对投资“轨道”相关产业的兴趣也明显浓厚起来。
格物院内,徐寿的工坊成了新的热点。
李君泽不知从何处听说了“千里目”的改进,竟派内侍传来口谕,询问能否制作“观星望远之器”,以供钦天监观测天象之用。
这道口谕让徐寿既兴奋又倍感压力。观星对镜片的要求,比望远处景物更高,要求成像极其清晰、锐利,色差尽可能小。
他日夜埋首在磨镜台前,尝试不同曲率的镜片组合,利用叶明提供的简单透镜公式计算,并开始试验用更长焦距的物镜。
林致远几乎成了徐寿的“助理”,帮他记录数据、制作调整镜筒的简易螺旋机构,并尝试用木料和硬纸制作不同结构的镜筒,以减少内部光线杂乱反射。
“徐师傅,您看这个双筒的构架,中间用转轴连接,可以调节两个镜筒的距离,适应不同人的瞳距……当然,这是后话,咱们先解决单筒观星镜的清晰度问题。”
林致远摆弄着一个模型。
徐寿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指着刚磨好的一片较大直径的凸透镜:“这片用作物镜,焦距约三尺。按叶大人笔记所言,配合适当焦距的目镜,可得较大倍率。但水晶打磨至此等精度,边缘成像仍难免有扭曲。且镜筒需极直,稍有偏斜,星点即成彗尾状。”
“那就把镜筒做得更结实,内部加设光阑(叶片遮挡)消除杂光。”叶明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布袋,“徐师傅,试试这个。”
徐寿接过布袋,倒出几块晶莹剔透、无明显气泡和纹路的材料,触感温润。
“这是……玻璃?如此纯净!”
“窑作坊新烧出来的样品,用了新的配方和澄清工艺,虽然产量还很低,也不够大,但均匀度比水晶好,也更容易加工成型。”叶明道,“你可以试试用它们磨制小尺寸的镜片,特别是目镜组。或许能减少色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