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赦的笑容日渐舒展,像终于挣脱了阴霾的向阳花,在廊下侍弄花草时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听书时对着呆书生张生毫不留情地嬉笑怒骂,夜里依偎在我身边时,呼吸清浅安稳,连眉间那点惯常的清冷都化作了柔和的弧度。
护心龙骨处一片温热的平静,仿佛过往的血色与遗忘的冰寒,都已被这细水长流的温暖彻底融化、封存。
然而,这偷来的宁静,脆弱得如同琉璃盏上的晨露。
这一日,日头刚偏西,小院上空澄澈的天幕骤然被一道撕裂般的金光洞穿!
一道身披银甲、神色仓惶的龙宫传讯使如同流星坠地,重重砸在院中青石板上,激得尘土飞扬。
他盔甲染血,气息紊乱,甫一落地便单膝跪倒,声音嘶哑急促,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
“三太子殿下!大事不好!天族……天族大军压境,已兵临渊亭境!他们……他们诬陷我龙族窝藏天族叛逆重犯,要龙王陛下即刻交出!”
“陛下严词驳斥,天族先锋已悍然动手,渊亭境……渊亭境已沦为战场!二殿下命属下拼死突围,传讯于您:速归!龙族……危矣!”
传讯使的声音如同惊雷,炸碎了小院午后慵懒的暖意。
窝藏天族叛逆重犯?诬陷?
我瞳孔骤缩,周身温和的气息瞬间冰封!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属于龙族太子的凛冽威压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院中刚刚抽芽的茉莉苗瑟瑟发抖。
护心龙骨的位置传来沉重如擂鼓的悸动,不再是平静的暖流,而是带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音!
渊亭境!我的家!父王!大哥!二哥!
“走!”我厉喝出声,声音寒彻骨髓。
“是!”传讯使挣扎着起身。
就在我转身欲走的刹那,衣袖被人从后面紧紧抓住!
我猛地回头。
是阿赦!
他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后,脸上残余的笑意早已消失。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此刻沉静得可怕。
没有了听书时的狡黠灵动,也没有初破心防时的脆弱柔软,而是一种淬炼过的、磐石般的坚定!
阳光落在他脸上,却照不进那深潭般的眼底。
“我跟你去。”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斩断所有犹豫的决绝。
没有询问,没有迟疑,仿佛这是天经地义、不容置疑之事。
我心头一震,看着他:“阿赦,那是战场!刀剑无眼,仙法无情!你……”
“我知道是战场。”他打断我,抓着衣袖的手指收得更紧,指节泛白,目光却一瞬不瞬地迎上我的视线,“正因为是战场,我才必须去。”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千钧之力,“我是陈无赦,也是重霄。我的命,一直都是你的,你龙族若有难,我岂能独安?”
他微微扬起下巴,那线条优美的颈项在阳光下绷紧,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骄傲与执拗:“更何况,渊亭境……也曾有我的归墟刻名。那里,也曾是我心之所向。”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很轻,却像重锤砸在我的心上。
归墟之地,三生石上并排的金色名字,那是他曾经交付的、最纯粹的信任与心意。
我看着他眼中那不容动摇的决绝,所有劝阻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
护心龙骨处传来的悸动,此刻竟奇异地与他眼中那份孤勇产生了共鸣。
我知道,拦不住他。也无需再拦。
“好。”我反手紧紧握住他冰冷却坚定的手,所有的担忧与焦灼都化作了这一个字的重诺,“那就一起回去,同生共死!”
再不容迟疑,我周身金光爆涌,瞬间挣脱人形。
龙吟清越,穿云裂石,我化身为威严矫健的金龙冲天而起,身上覆盖着如深海玄冰般的银色鳞甲!
龙爪轻轻一探,将身着银甲的传讯使稳稳抓住,与此同时,另一只龙爪轻柔却不容抗拒地卷起阿赦的身躯,将他护在腹下最安全的区域。
“抓紧!”
阿赦没有丝毫犹豫,双臂紧紧环抱住我一片巨大的龙鳞,脸贴在我冰冷的鳞甲上,带了一阵奇异的温热。
渊亭境,龙族时代栖息之地,那片深藏于世界尽头,被星辰之力滋养的瑰丽仙境,此刻已经沦为修罗场。
远远望去,原本笼罩境域的七彩霞光被无数道冰冷的、充满杀伐之气的金色神光撕裂、压制。
巨大的天族飞舟如同狰狞的金属岛屿,密密麻麻悬浮在渊亭境外围,其上旌旗猎猎,甲胄森然。
肃杀的军阵杀气,与龙族战士不甘示弱的怒吼龙吟交织碰撞,震得空间都在嗡鸣。
境域边缘,象征着龙族威严的界碑已然断裂,焦黑的痕迹触目惊心。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破碎灵气的味道。
龙族大军列阵于破损的护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