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泥地面洇开小小的深色圆点,像谁的眼泪。
“妈,我来看你了。”&nbp;他坐在潮湿的草地上,后背靠着冰凉的墓碑,“对不起,过了这么久才来。”
风卷着雨丝掠过墓园,远处传来乌鸦的叫声,让他想起数据世界里那些消散的意识体发出的嗡鸣。零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阳光穿过云层的瞬间,指尖似乎闪过一丝微弱的蓝光,像快要熄灭的星火。
“该回去了。”
女孩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发梢的蓝光在雨里微微发亮。她手里拿着个透明的玻璃罐,里面漂浮着半透明的意识体,正在安静地弹奏着《月光奏鸣曲》。
“他不想待在记忆幕墙里,”&nbp;女孩晃了晃罐子,“说想找个能看见月亮的地方。”
零站起身,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像被雨水稀释的水彩。他想起护士说的话,想起那张照片背后的字迹&nbp;——&nbp;原来他从来没有真正回到实体世界,这只是意识锚点创造的最后幻境。
“每个意识体最终都会消散,”&nbp;女孩的身影也开始变得模糊,“但那些重要的记忆会留下来,变成数据世界的星星。就像你妈妈,她一直活在你的意识里,不是吗?”
雨突然停了,乌云裂开道缝隙,阳光像金色的河流倾泻而下。零抬头望去,墓园的松柏间漂浮着无数光点,每个光点里都嵌着段记忆穿校服的女孩在图书馆里偷偷看《小王子》,钢琴家的手指在虚拟琴键上跳跃,老太太对着手机屏幕里的孙子笑得满脸皱纹。
他的意识体开始变得轻盈,像被风托起的蒲公英。零最后看了眼母亲的墓碑,珍珠耳钉在阳光下折射出温暖的光,和记忆里她眼角的笑纹重叠在一起。
“再见了,妈。”
当身体彻底消散的瞬间,零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那些曾经拼命抓住的记忆碎片,此刻正像河流般在他意识里缓缓流动。他不再是编号&nbp;734&nbp;的意识体,也不是那个活在愧疚里的儿子。他只是一段流动的记忆,一团温暖的光,在永恒的时间里,寻找着下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
远处的城市亮起万家灯火,其中一扇窗里,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正在擦拭工作证上的照片。他总觉得最近常常想起一些模糊的片段游乐园的过山车、母亲的银镯子、还有枚不知丢在何处的珍珠耳钉。
“奇怪,”&nbp;他摸了摸口袋,那里空空如也,却好像藏着什么温暖的东西,“总觉得忘了很重要的事。”
窗外的月光落在他的手背上,像谁轻轻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