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璟双目紧闭,唇色青紫,眉宇间凝结着一层淡淡的霜气,即便盖着厚厚的毛皮裘毯,身体仍在不易察觉地轻微颤抖。他的呼吸微弱而急促,胸口处的旧伤疤附近,肌肤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青黑色,丝丝寒气仿佛从中渗出。
帐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种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
“王妃,药煎好了。”周肃端着一碗浓黑的药汁,小心翼翼地走进来,脸上满是胡茬,眼窝深陷。
秦沐歌没有回头,手下最后一阵稳稳刺入萧璟头顶百会穴,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接过药碗。她的动作依旧稳定,但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泄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她用小银勺一点点将温热的药汁喂入萧璟口中,大部分都沿着嘴角流了出来。她耐心地擦拭,继续喂,眼神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个人。
“王爷怎么样了?”周肃压低声音,焦虑地问。
“旧伤被寒毒引动,毒气侵入心脉,极为凶险。”秦沐歌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异常平静,“我用金针暂时护住他心脉主要窍穴,又以药王谷秘传的‘赤阳散’强行驱散体表寒气,但根植于经脉深处的寒毒,非一时之功,需至阳至刚之物为引,方能彻底拔除。”
她探手入裘毯,握住萧璟冰冷的手腕,感受着那微弱却顽强的脉搏,一股钻心的疼和巨大的恐惧几乎要将她淹没。坠河的那一刻,他用力将她推向上游的亲卫,自己却被冰冷的湍流和敌人的刀光吞没……若不是周肃他们拼死下水营救……
“那群该死的杂碎!”周肃咬牙切齿,“分明是算准了王爷旧伤未愈,又熟悉此地水文,故意引我们到水流最急处伏击!那些高手招式狠辣,不像蛮族,定是北燕‘幽冥殿’的走狗!”
“这笔账,迟早要算。”秦沐歌眸中闪过一丝冰冷彻骨的厉色,但很快又被深深的忧虑取代,“大军行程不能再耽搁,但我们也不能贸然移动他。我已传书京城求援,但愿……”她顿了顿,没有说下去,只是更紧地握住了萧璟的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那一片冰寒。
喂完药,她又仔细地为萧璟擦拭脸颊,动作轻柔至极。指尖拂过他紧蹙的眉头,高挺的鼻梁,冰凉的薄唇,往日的沉稳威严此刻被病痛脆弱取代,让她心如刀割。
“萧璟,坚持住。”她俯身,在他耳边极轻极轻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轻雪和孩子们很快就来了,明明和曦曦还在等你回家……你不能丢下我们……”
昏迷中的人似乎毫无所觉,只有那微弱的呼吸证明着他仍在与死神艰难抗争。
帐外传来士兵巡逻的脚步声和战马偶尔的嘶鸣。北境的夜风呼啸着掠过营帐,带来刺骨的寒意。秦沐歌就这般守着,如同过去每一个艰难的时刻一样,用她单薄的肩膀和精湛的医术,硬生生为他撑起一方生机。只是这一次,敌人留下的创伤,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沉重和阴毒。
天色渐亮。
官道上,叶轻雪的车队已经疾行了一个多时辰。明明醒来,吃了些干粮,便趴在车窗边,看着外面不断变换的景色,从京畿的繁华村镇逐渐变为更为开阔的田野和丘陵。
“小姨,我们还要走多久才能见到娘亲?”明明第无数次问道。
“很快了,我们走得快,就能早点到。”叶轻雪每次都耐心回答,尽管她心中同样焦急如焚。
突然,马车猛地一顿,速度慢了下来。外面传来护卫们的低喝声和马蹄杂沓声。
“怎么回事?”叶轻雪心中一紧,掀开车帘一角。
护卫首领策马靠近车窗,低声道:“叶小姐,前方官道有塌陷,像是前几日雨水冲刷所致,车队需缓行绕行,可能会耽搁半个时辰。”
叶轻雪蹙眉,看了看天色:“尽快清理,务必小心。”
“是。”
明明也好奇地探出头去看,只见前方不远处,一段黄土官道果然塌陷下去一大块,形成一个大坑,泥土湿润,显然塌陷未久。几个护卫正在下马查看情况,指挥车辆从旁边的野地小心绕行。
就在这时,明明的小鼻子忽然动了动,他扯了扯叶轻雪的袖子:“小姨,我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什么味道?”叶轻雪警觉起来。
“嗯……有点臭,像是……像是腐烂的叶子,又有点腥……”明明努力描述着,小眉头皱得紧紧的,“就在那边坑的附近。”他指向塌陷处旁边的灌木丛。
叶轻雪心中警铃大作。北境刚遭遇伏击,京城暗潮涌动,她不得不防任何一点异常。她立刻对护卫首领道:“李统领,派人仔细搜查一下那片灌木丛,明明闻到有异味。”
李统领神色一凛,立刻挥手。两名精锐护卫拔出佩刀,小心翼翼地靠近明明所指的方向。
拨开茂密的灌木,一人忽然低呼:“统领,这里有东西!”
只见灌木下的泥土有被翻动过的痕迹,扒开浮土,赫然露出几截黑乎乎、像是某种植物根茎的东西,那股淡淡的